書房中站著的李小七放下了書,坐在了剛剛常七坐著的椅子上,從七歲進入花鋪,她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這個叫做朱文東的男人哪怕是就此死去,她也不會流下一滴眼淚。
但是,不管是曾經離去的兄弟姐妹,還是后來來到花鋪的“病人”,她都沒有真真正正的幫到他們很多,所以面對著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沖動,這沖動從何而來,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哪怕束手無策,她也不愿坐以待斃。
她離開了花鋪,沒有告訴老師,但聽到了匆匆離去的李小七,常七長嘆一聲。
“書上的空白正是留給你們這些后人去填補的。”
......
“喂?”
李小七撥通了李樂的電話,她告訴了李樂關于夢蠱的一切,雖然只有寥寥幾句。
遠在朱文東家中的李樂長嘆一口氣。
他不知該如何向朱文東的家人說明朱文東的情況。
“我很快就到了。”
李小七的話讓李樂一愣。
“你不看店了嗎?”
“老師會替我看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李小七這樣魯莽了。
“我一定會救活他的。”
電話那頭李小七堅定的語氣讓李樂愣住了,他回想起了小時候,李小七在雨中趴在師娘的尸體上嚎啕大哭的模樣。
老師和三哥兩個人都拉不開她,李小七紅著眼眶死死地看著老師和三哥。
“我一定會救活師娘的,她還沒死!她還沒死!!”
想到這兒,李樂沉默了,他沒有阻止李小七來到這兒。而是站在門口等著她的到來。
......
方正今天突然得知了一個讓他猝不及防的消息。
他被調走了,去往其他城市。連續的破獲案件,讓他上調為了它市的行動總組長。
于是他拖家帶口的離開了這座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汽車上,方正帶著墨鏡,后排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的世界已經和身后的妻兒不同了,眼前的煞氣肆意飛舞,只有帶上墨鏡才會稍稍的和以往相似。
前往J市以前,上級給了他一個任務,與兩個人接頭,老上司告訴他那兩個人便是花圃的成員。
雖然離開了故鄉,但是新的家即將落戶,這里又何嘗不會變成第二故鄉。
上級給他分配了一套裝修好的員工房。方正將妻兒安置后以后就準備去和那兩個人接頭了。
“鳶飛路270號。”
陌生的城市和他兜著圈圈,他無奈的看著導航,卻是怎么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他把車停到了路邊,抽了一顆香煙。
“叮鈴鈴~”
一陣風鈴聲傳來,他以為手機響了,等拿起手機才發現自己判斷錯誤。
這風鈴聲即便是關著車窗,也十分清晰的傳到他的耳邊。
“什么情況?”
他走下車,仔細的聆聽著風鈴的聲音。
“好像是這邊。”
他順著風鈴聲走去,慢慢的走進了一個小巷子,巷子曲徑幽深,一眼看不到盡頭。
他加快了腳步,寂靜的巷子中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喵~”
這時一聲貓叫傳來,嚇了方正一哆嗦,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只黑貓正站在巷子旁的屋檐上看著他,它極為靈巧,不時的在屋檐上來回跳躍。
“貓?”
“不,不是一般的貓。”
方正摘下了墨鏡,那只黑貓的身上不停的散發著黑氣,搖動的尾巴好像會隨時散去一樣。
“這也是煞嗎?”
只見那只黑貓從屋檐上一躍而下,落入巷子的陰影中消失不見。
“去哪了?”
方正四處查看著。不遠處又一聲貓叫傳來,那只黑貓正蹲坐在巷子的遠處。
看到方正向它走來,黑貓便站起身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這只黑貓好像在指引我。”
于是方正緊跟上去,不一會兒,他就走出了巷子。
巷子的盡頭是一個小店。店外面擺著一些花。他越是靠近這個小店,風鈴聲便是越發強烈。
“花店......”方正恍然大悟,“這就是花鋪嗎?”
他迫不及待地走向店面,一股濃郁的花香傳來,方正推開了店門。一股子大風驟起,吹的他卒不及防,他用手遮著臉,那陣風卻像是無視了身體的阻擋穿過了他的身體。
“呼~”
奇怪的是,他頂著狂風,呼吸的卻格外順暢。
“你好,這里是花鋪。”
一個女人走到了方正的身前,方正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方正,是來和你們接頭的。”
“我知道,請坐吧。”
方正走進了花鋪,花鋪的布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店面似乎真的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花店,只不過這個店中的空氣十分清新沒有一絲煞氣。
方正和那個女人坐到了花鋪中間的長沙發上。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小五。你叫我小五就行。店中的另外一人叫李大山,他有事沒回來,這次接頭就由我來進行。”
李小五給方正倒了一杯花茶。
“其實你的工作調動,是我們花鋪要求的。”
方正挑了挑眉頭,他其實早就有所預料了,他剛剛接觸到花鋪和禍眼,就被調離了崗位,他最開始就懷疑是花鋪搞的鬼。
“我們并不反對你接觸花鋪,將你真正調來這里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你的禍眼。”
“我的眼睛有什么問題嗎?”
方正雖然已經適應了禍眼,但他對這雙眼睛的事情還是一知半解。
“沒有問題。”
聽到李小五的話,方正松了一口氣。
“但是,你既然有了禍眼,你就要做該做的事。你應該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來的。”
方正點了點頭。
“候鳥的羽毛十分珍貴,一只候鳥被拔下十只羽毛后就會死去變為煞氣回歸世間。這世界上能夠看到煞的人屈指可數。”
方正下意識的想起了王富貴那個禿頂。他此時才明白,王富貴并不是表面的那樣油嘴滑舌、貪戀錢財。那一根羽毛的價值可能遠遠的超過了他的古董店。
“我該做什么?”
李小五笑道:“三個選擇,一、加入我們,成為妄客。二、還是作為警察,不過要將我們的事放在首位。三、回你原來的地方,繼續做你的小組長。”
三個選擇......
方正猶豫了,這三個選項似乎都有可取之處。
成為妄客,大概就像是李小五這樣整天坐在店里,或者像是李樂那樣處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若是回去又少了那些上級給他的更好的待遇,他還有家庭,還有孩子。況且他也未必能安穩的回去。
“我選第二個。”李樂說道。
......
朱文東的家中又來了一個女人,正是剛剛趕去的李小七,她沒有理會朱文東的家人直接去尋找朱文東的房間。
“不好意思,那是我妹妹。”
李樂向著朱文東的家人道歉。
李小七看到了十三坐在了一個床前,床上的男人面黃肌瘦,身上纏繞著煞氣久久不散。
她走上前去,看向這個男人。床上的朱文東已經陷入了沉睡,額頭上積存了厚厚一層煞氣。
“總不能把他的腦袋打開吧。”
李樂的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李小七陰沉著臉,要緊著牙關。
“我一定會救活他的。”
李樂沒有走進房間,他只是站在門口看著李小七那副倔強的模樣。
十三則是一直坐在那里沒有聲響。
“先叫醒他吧,不能再讓他睡下去了。”
李樂走到了朱文東的床前,伸出手按在朱文東的額頭上。一股心之力從李樂的手上傳出沖散了朱文東額頭上的煞氣。
床上的朱文東緩緩醒來,模糊的視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姥姥?”
朱文東用力的揉搓了幾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窗邊熟悉的身影卻變得陌生起來。
李小七疑惑地看向李樂。
李樂卻是皺緊了眉頭,這個朱文東似乎對他的姥姥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想念。
“他是在叫我嗎?”
聽到李小七的疑問,李樂搖了搖頭:“他叫的人不是你,但他剛剛將你誤認為了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李小七看向床上的朱文東又要昏昏睡去,便想伸手將他叫醒。
“等等。”
李小七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她聽到身旁的李樂說道。
“會被煞侵蝕的人,一般都是內心脆弱的人,但據我向他的家人了解,這個朱文東的內心并不脆弱,相反他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他獨自一人撐起了這個家。”
說到這兒李樂停了停,他看向李小七說道:“可是再堅強的心,也終究有脆弱的地方。”
聽到李樂的話,李小七低下頭沒有說話。
“沒有完美無瑕的東西,也沒有堅不可摧的心。能夠撐起一個家的男人,我相信就算是被夢蠱侵蝕也能像正常人一樣活下去,但是他還是倒了。說明,夢蠱找到了他的弱點,他內心最深處的弱點。”
“他的姥姥。”
李樂離開了朱文東的房間,他的內心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他的姥姥還健在嗎?”
李樂向著朱文東的家人問道。
一眾人紛紛搖頭。
“他的姥姥,在幾年前就去世了”
果然......
朱文東因為姥姥的過世,讓夢蠱有機可乘。
“從很小的時候,文東就喜歡和他姥姥在一起,也是從他姥姥過世之后,文東就變得奇怪了。”
“那他姥姥的房子還有嗎?”李樂問道。
“在去年的時候就拆了,新蓋了一座大廈,我們怕文東不樂意,就沒和他說。”
李樂皺起眉頭,他似乎發現了什么,一股念頭從他腦中冒出后就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