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午后,正是睡覺的好時機。
透過了窗簾的松松散散的陽光撒在臉上舒服的讓人不想醒來。
太陽越來越高了,也將他的眼簾拉了起來。
這是哪?
他睜開眼,房間里一片空白,只有窗邊的這一張白色的松松軟軟的床。
慵懶的身體使不上幾分力氣,他輕輕的剝開窗簾,窗外是一個花園,太陽正高,但曬在身上卻是一點都不熱。
“好像小時候姥姥的花園啊。”
坐在床邊,推開窗,溫度正好的輕風吹來了濃淡絕佳的花香,他忍不住慵懶的趴在窗上享受著這舒適的午休。
樹葉突然搖動起來了,一陣大風吹過,他瞇起眼睛,花園里出現了一個孩童。孩童柔順的頭發隨著清風擺動著。
“東東。”
那個孩子叫著他的乳名,他看向那個男孩,男孩露出了微笑。
“你是誰?”
他依舊是趴在窗上問道。
“呵呵~”
銀鈴般燦爛的笑容聲響起,男孩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了窗邊。
“我就是你啊,我也是東東。”
是嗎?他十分疑惑,但不一會兒就變得十分坦然。
是啊,他也是東東。他也是我。
身上的慵懶好像是從骨頭中冒出來的,又再鉆進了心里,他沒有心思去思考身前的小男孩到底是誰了,他只想好好趴在窗前睡一覺。
突然一股失重感讓他驚起,他張開眼睛,身前的窗戶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摔倒在地,卻沒有一絲痛感,好像地面是棉花做的一樣。
四周的墻壁開始不斷地崩塌,屋外的花園也一點點崩解,花朵開始凋謝,草木開始枯萎,最后腳下一空,他墜下了深淵。
“不!”
墜下深淵的恐懼感還十分真實,他落在了床上,又一次張開了雙眼,不過眼前沒有了舒適的房間,沒有了微風和花香。
他撐起十分無力的身體坐在床上,身邊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孩子。
“我這是怎么了?”
他幾乎是在醒來的瞬間就感覺到了一陣疲憊,上下眼皮不停地閉合,就快要睡過去了。
“你已經睡了六天了。”
坐在床邊的兩人正是李樂和十三,李樂看著床上瘦弱的男人,心中很自然的冒出了四個字“病入膏肓”。
當他拿著小酒給他的資料和地址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這么一幕。骨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床上,身上纏繞著濃厚的煞氣。他一時看不出導致了男人如此情景的原因,他曾懷疑男人是因為煞淵花將開,煞氣充盈體內,心中無空余之地了,才會如此沉睡。但李樂看了看男人的心,他的心卻是十分明亮。
“我只能暫時叫醒你,想要治好你還要一段時間。”
“能告訴我,你睡覺時有什么感覺嗎?”李樂問道。
男人抬起頭,看向窗外,窗外只有藍天白云和幾只在戲耍的鳥兒。
男人的眼神還是十分迷離,他張口說道:“我看到了花,很多花,很香。還有我自己。”
“你自己?”
男人點頭,“我看到了我小時候的樣子,他就在姥姥的花園里叫著我的名字,好像要告訴我什么,我記不清了。”
李樂起身離開了房間,房間外面正是男人的家人。
“他已經醒了,但是你們最好不要靠近他。”
說完李樂走到了遠處,他給李小七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男人的情況。
電話那頭傳來了李小七的聲音:“情況我知道了,我去問問老師,查一下資料,一有發現就告訴你。”
電話掛斷,李樂重回房間,十三正坐在屋子里看著不時瞌睡的男人。
他依靠門旁,卻是聽到了外面男人的家人的聲音。
“我感覺東哥他不太行了。”
“別胡說!!”
“沒了他,咱家可怎么辦啊。”
一個人沒法成為家庭,一個家庭也成就不了一個世界,男人的病倒讓這個家庭都變得萎靡頹廢。
......
李樂走到了男人旁邊,發現男人又一次睡了過去,他的呼吸很平穩,只是這么一小會就已經睡得很熟了。
“你看著他,我出去和他的家人了解一下情況。”
十三點了點頭。
屋外的幾人都是一臉愁容,其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正偷偷抹著眼淚。
看到了李樂走出了房間,那幾人都是站起身來。
“謝謝你叫醒他了。”
那個哭泣的女人向著李樂鞠躬致謝。
李樂搖了搖頭說道:“他又睡過去了。”
聽到李樂的話女人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懷中的孩子也一同跟著哭泣。
“不要擔心,會慢慢好起來的。”李樂安慰著這對母子。
哭聲漸漸消去,李小六坐在了這一家人的身邊和他們聊起了昏睡不醒的男人的情況。
男人名叫朱文東,三十五歲,因為學歷低,拼搏到了三十二歲才結婚。接近十年的時間,他從一個車間工人變成了主管,為了賺取更多的錢他每天都是外出應酬直到半夜才回家。時間久了,男人的身體慢慢變差,身上落下了很多小毛病。
這一切都被家里人看在眼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朱文東變得很能睡覺,在哪里都能睡著,有一次在車間中的機床前睡著險些丟了性命。也是從那時起,他的家人開始擔心他的身體,去醫院做了各種檢查,可除了一些老毛病以外,身體沒有一點問題。畢竟還只是三十幾歲,正是壯年的時候。
直到......
那天謝文東反常的早回了家。妻子問他為什么這么早回家,謝文東只是說了聲“累了”。男人反常的直接躺到了床上,沒有洗漱、洗澡。夫妻二人并排躺著,他們兩個已經好久沒有這么說過話了,兩人暢談許久,謝文東對妻子說,
“老婆,不知道為什么,我從很早的時候就老想起我那個過世的姥姥。
她有一個小院子,里面種滿了花,一到夏天院子里就會充滿著花香,周圍的樹會把大風擋住,等那風吹到姥姥的房子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縷縷的,特別輕柔。
姥姥對我很好,那個時候我總是會在午后躺在她的小床上,朝著窗子曬著太陽,而她就會輕輕的拍著我的背,直到我睡著。
也是從那個時候,我一到夏天總打瞌睡,老師也是總找姥姥和我媽的麻煩,我媽一知道我上學睡大覺,就會抽出笤帚打我,而那個時候每次都是姥姥護著我,把我媽趕出去。
我跟老板請了個假,明天我想去看看姥姥的那個小屋子......”
聲音漸緩,妻子看向身旁的男人已經熟睡了,便依偎在他身旁一同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妻子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給朱文東準備早餐,她不忍心叫起熟睡的謝文東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卻不成想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就差點用鍋砸了。最后請了醫生查看,卻也是叫不醒他。
已經是整個家庭的頂梁柱的朱文東就此倒下,他的妻子和老母親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以為朱文東只是累了,睡幾天便會醒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朱文東漸漸消瘦下來,他們也已經做好了面對生死離別的準備。
李樂的到來給了他們一家人希望,但李樂知道希望的背后隱藏著更深的絕望。他沒再給這一家人更多的承諾。
......
花鋪中李小七正在書房里不停地翻閱資料,就連平時根本就不怎么出來的老師也在一旁。
“我記得,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種有些相似的煞,老了,有些想不起來了。”
常七很反常的沒有拎著煙斗,帶著老花眼鏡不停的翻閱著,速度一點都不比李小七慢,李小七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手指在這些泛黃的書頁上不停的劃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李小七知道時間緊迫,從小酒給到的資料到李樂給他的電話就可以推斷出,這個未知的煞正在一點點侵蝕著男人的身體和精神。
雖然她平時古靈精怪的,但她最討厭這種將人命擺在蠟燭上燃燒的感覺,如果找不到的話,她只會覺得是自己將人命親手送給了煞,她不能接受。
“原來是這個。”
突然常七蒼老的聲音傳來,李小七急忙看向老師手中的書籍。
“夢蠱,無形之煞,患者從被夢蠱寄生到死亡幾年到幾十年不等。
觸及到夢蠱的人,就會很快的進入睡眠狀態,使用心之力可以將其身上的煞氣驅散,使被夢蠱寄生的人短暫的醒來。
運氣好的話,被夢蠱寄生也能和正常人一樣活下去,只是會多做幾個夢而已。運氣不好的話會一睡不醒直到死亡。”
常七剛說完李小七就將書拉了過去。
書上關于這個夢蠱的講述不過寥寥幾句。
“除去的方法呢?為什么沒寫?”
李小七看向常七,眼神中帶著疑惑。
常七輕嘆:“即便是妄客也不是能除去所有的煞,不是嗎?一個小小的候鳥我們便奈何不得,更何況那些強大的,神秘的煞。”
李小七皺緊眉頭,她不解的看向常七。
“也就是說,那個男人會死是嗎?”
常七沒有回答她,而是獨自離開了書房,只剩下李小七一人拿著書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