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萬年不變的笑，拉長了聲調問：“多—嗎—？”

這次，班里學生一致回答：“不多。”

初出少年郎，像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昂，多的話給你們再加兩套。”

底下學生撇撇嘴，小聲抱怨。

毫無人性。

慘無人道。

喪盡天良。

——

班主任走后，肖靜瑤把帶著印刷氣味的試卷收進書包。

“你住校？”聽見耳邊嗓音清冷，薄荷葉般的薄涼。

肖靜瑤轉頭看著蘇夢澤，少年人身上總帶著難掩的疏離，淡淡的，若有若無，確也讓人清晰感知到。

兩人平時話并不多，肖靜瑤甚至沒意識到他會在臨走的時候來這么一句。

肖靜瑤點點頭，“嗯，住校。”

蘇夢澤也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包東西，“這個給你。”

肖靜瑤露出疑問的表情，蘇夢澤眼神示意包裹，“打開看看。”

肖靜瑤猶豫了一下，伸手打開。

拆開包裝紙，露出里面銀白色的保溫杯，有種女式的柔雅風格。

“這是？”肖靜瑤有點疑惑，看著蘇夢澤，指著水杯。

“中獎贏的，送你。”

肖靜瑤聽著簡短的話，不愧是蘇霸霸。

那？收下？

反正蘇霸霸拿著個柔美的杯子喝水，多少有點違和感。不收也是拂人家面子，以后送回個禮就行。

肖靜瑤心里思量，禮貌的笑著道謝：“謝謝，很漂亮。”

蘇夢澤看著肖靜瑤的笑，眉眼間掛了一絲愉悅，周身氣質也暖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

肖靜瑤看著正低頭收拾書包的蘇夢澤，想到那天他在昏暗走廊的夕陽中的身影，總感覺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肖靜瑤拂開思緒，不再去想。看著杯子，突然想到曹沫，這是追求者打破，被愛者賠？

肖靜瑤腦補出蘇霸霸和曹沫在一起的畫面，彎唇，臉上出現一抹笑。

肖靜瑤的笑恰好落入勿千初眼里，顯得有點扎眼，少年蹙眉，移開視線不再去看。

蘇夢澤收拾完書包，猶豫著站起身，在桌邊徘徊一陣，看見肖靜瑤把水杯放進包里，還是下定決心問：“你明天有時間嗎？出去玩？”

肖靜瑤看著蘇夢澤，有點受寵若驚，感到今天的蘇霸霸莫名的奇怪。

肖靜瑤想要拒絕，但看到蘇夢澤臉上的期待，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別樣的表情，不忍心毀掉，最終還是點點頭。

肖靜瑤看見蘇夢澤嘴角難以掩藏的笑，平時身上灰色的壓抑氣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少年的明朗氣息出現。

這時肖靜瑤第一次細細看蘇夢澤，五官深邃，是種非常鋒利的帥，直逼眼球，讓人移不開眼。

怪不得這么冷還是有那么多追求者。

肖靜瑤這樣想著，看向另一邊正低頭玩手機的勿千初。還是更喜歡他。

肖靜瑤回到宿舍，看見李雯坐在板凳上刷視頻。

“你怎么還不回去？想留下來陪我？”

肖靜瑤笑著打趣，李雯情緒不太高，聽見肖靜瑤的話后，懶懶的用手托腮，眼睛一直盯著屏幕上的搞笑視頻，“我遲一點再回去。”

“要不留下來算了。”肖靜瑤脫下外套，隨意扔在床上。

“我倒是很想留下來，人家不要啊。”李雯手指劃過屏幕，新的視頻開始，音樂淡淡的憂愁。

李雯聽著音樂，輕輕蹙眉，沒多看就翻到下一個視頻。

一直到最后一趟列班車即將開動的前半小時，李雯才起身，背上書包：“我走了，你保重。”

肖靜瑤看著周身沉重的李雯，試探的問：“回家不好嗎？”

李雯停下正準備邁出門的腳，轉身看了眼肖靜瑤：“一點都不好，你不知道。”

李雯說完沒有停留，順手關了門。

肖靜瑤的眼里只留下她轉身時落寞的殘影，始終沒想出安慰的言辭。

一個一直高興、大大咧咧的女孩突然之間變得和平時完全相反，最是讓人措手不及。

最后一道聲音消失在樓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萬物停止了歡呼，一切事物都開始安眠。

肖靜瑤屏息聽著四周的響動。延向世界盡頭的寂靜。一種被世界丟棄的感覺。

肖靜瑤拿起手機，給爸爸撥通電話。

“瑤瑤啊，你一個人害不害怕？”

“不怕的，爸。肖澤呢？”

“肖澤在他房間復習呢，快中考了。”

“那就讓他好好復習吧，我沒什么事，就是打電話報個平安，你給奶奶說一樣聲我沒事。”

“嗯，我女兒最乖了，生活費不夠了告訴我。”

“嗯。”肖靜瑤聽著肖父的話，隔著電話安靜的點點頭。

掛斷電話后，肖靜瑤出去把蘇夢澤給的杯子洗了一下，泡了一勺蜂蜜百香果。

熱氣氤氳，飄渺在杯頂。

肖靜瑤坐在桌前，看著水汽的目光有些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