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告別

是夜。

趁著顧清溫書休閑的時刻，卿酒酒有意無意湊上去。

休閑之時顧清多半是在練字，要么就是在跟卿酒酒閑聊。

注意到卿酒酒似乎有話要講，但是又許久未開口，顧清便率先開口問：“阿姊今夜是怎么了？我總覺得你有話要說。”

卿酒酒干笑，臉上無緣無故出起汗來。

“唔，是這樣，阿清，你進尚雍館多長時日了？什么時候能從名堂學成？”

顧清歪著頭，掐著手指一算：“有一段時日了，過不了多久夫子就要給我重新安排，道是叫咱們好生做文章，合格者就可以得到一塊石頭。”

“石頭？有甚么用？”卿酒酒問。

“不知，聽說這個石頭還分顏色，根據顏色來分登記，拿到紅褐色的可以直接前往上京待考。”顧清埋頭練字。

字帖是卿酒酒買的，衛夫人的帖子。

“去上京那豈不是快了嗎？你這么快就要從名堂學成啦？”卿酒酒又欣慰又憂愁。

果然是她的好弟弟，學業都比別人學得好，還比別人學得快。

“是啊，聽夫子的意思，估計明兒我去領了題目，接下來就可以不用去名堂了，在家中安生做文章，十日后再送去就成。”

顧清說起來還蠻高興，留在家中那便可以幫著卿酒酒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了。

“真快，那到時候咱們估計要跟柳國公家一塊前往上京了。”卿酒酒心不在焉，還在想著如何跟顧清開口。

顧清總算是抬頭望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阿姊有話直接說罷，難道我還會忤逆阿姊的意思不成？”

卿酒酒雙手抱前，瞅他一眼：“那可說不定啊。我是想著你去上京趕考，考中了是不是會有人收你為門生的？”

顧清笑起來：“這才是阿姊的真目的罷？不知阿姊給我選中哪家了？”

卿酒酒都心虛起來了：“沒，是富察大人過來，說看中你的資質，想見一見你，至于選不選，全由著你。”

“何時相見？”顧清說。

“明日。”

話音落下，院內就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本就關不緊的屋門吱呀吱呀直響。

這風來得突然，枝葉沙沙作響，天色更是黑得可怕，隱約還有幾道驚雷閃過。

屋子里頭更加黑了，卿酒酒便手忙腳亂點起了燭火，免得顧清夜里頭看書傷著眼睛。

顧清放下手中的筆想了一陣，這富察榮保既然來找卿酒酒了，他還是去應對一下的好。

到底卿酒酒在金陵城中的店鋪還是由富察家跟柳家幫忙才一塊開起來，總不能掃了人家的面子。

“也罷，那我明日下學就去金陵城找阿姊，約在何處？”顧清漫不經心問道。

“在飛花樓二樓的雅間里，到時候你先來冰沙坊找我，皆時我們一塊去。”

卿酒酒關緊了門窗，外頭便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著實驚人。

她細細算了一下自己穿越來到此處的時間，再對照一下原書，忽然發現一個可怕的事情。

好似要打仗了，似乎就是最近。

到底是在哪一天，哪個時辰，什么位置，卻記得不太清楚。

“這是要變天了，明兒阿姊出門時要小心些。”顧清叮囑一句便收拾東西上榻歇息去了。

翌日。

今兒顧清倒是起得早，他起來的時候卿酒酒居然還睡著，顯然是近來打理生意累著了。

他輕手輕腳，盡量避免吵醒卿酒酒，一頓梳洗之后便直朝名堂跑去。

今兒是領卷的日子，今日之后，怕是要同名堂的人告辭了。

來日再見，遙遙無期。

雖說僅有半年時光，這半年里頭他的心智也是成長了不少的，知道了許多的事情。

譬如聽夫子們，過了這個秋日遼人可能就要跟南周打起來了。

譬如名堂里頭是有其他國的質子存在的，只要打起仗來，說不定就要被殺了。

名堂前聚集的人不多，到得如此早的只有赫連文衍跟顧清，還有一個漢人李賀之。

“文衍，賀之！”

天還在下著小雨，顧清小跑過去跟他們二人打招呼。

文衍不比往常，冷冰冰的，只朝他點了個頭。

倒是李賀之，跟他都是漢人，回了禮讓他站在前頭。

“沒想到你也來得這樣早，十日后來交卷子，說不定是咱們最后一面了。”

李賀之比顧清年長兩歲，是顧清在尚雍館的同窗。

“尤其是文衍，聽聞這次之后極有可能要回去了？”李賀之問。

少年郎之間可沒有這么多的嫌隙，更沒有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向來只重義氣。

赫連文衍板著臉點頭：“是，最近不太平，遼人要打過來了，南周打算跟我們西涼聯手牽制，要我回去開口借兵。”

顧清這才明白了文衍的身份。

原來這廝就是西涼來的質子。

他怎地在名堂里頭待了這么久，居然都沒發現過？

“打起來之后會如何？”顧清忍不住問。

“聽說遼人的質子在上京城中，一旦開戰，估計保不住命罷。”李賀之搖頭，一臉唏噓。

顧清也不知怎地，心生感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門房打開門，夫子們已經來了，給他們發了卷子。

“這便是此次的卷子了，待十日后拿過來測評，若是合格，便可直接到上京去赴考了。”

夫子這次不同以往那般嚴厲，反而多了幾絲和藹。

三個少年郎接過卷子，互相對視幾眼。

赫連文衍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顧清的身上，道：“希望來日，無論什么情況，咱們都不要見面了，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轉身便跑。

雖說顧清很是不舍，卻不能夠不承認文衍說得對。

他來日上京赴考是要成為南周朝中的頂梁柱的。

先前從李賀之的嘴中，他大致明白，赫連文衍是西涼的王族。

他們不見面，才是最好的結果，說明兩國邊疆和平，沒有戰爭。

“顧兄，在此別過了。”李賀之朝他行禮。

顧清回禮，兩個少年郎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