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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夢境

  • 不敢言相思
  • 二兩白榆
  • 3128字
  • 2021-11-10 01:39:00

夢里亂糟糟的,有雜亂的腳步聲和聽不懂的外語。

偶爾響起一陣陣的槍聲,急促而迫切,哪怕是上帝視角也不由得感到一陣緊張。

這場爭斗發生在一片廣袤的小樹林里,一小隊人掩護著兩個人在躲避后面的追殺。

有個穿著明顯不合身綠外套的身影格外眼熟,她扶著一個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看后面的追兵。

熟悉的身影回頭時,秦北川赫然發現,那張臉是沈相宜,灰西裝是她的老師。

小隊里的人在逐漸減少,沈相宜和老師不得不拿起武器反抗。

為了減小被發現的風險,兩個人被剩下的七八個人分開護送。

秦北川看著她跑的鬢發散亂,想抬手接她或是拭去她額間的汗漬,胳膊卻像是被注入了鉛塊一樣死活抬不起來。

想喊她的名字,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出去,卻一點聲響也沒發出來。

好像,只是沖著空氣活動著下巴。

終于,沈相宜停止了奔跑。

秦北川站在她對面,看她扶住一棵樹抬手掩在唇邊,有鮮紅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一點一滴落在面前,沁入泥土中。

扶住樹木的手指緊扣著樹皮,指縫里盡是碎屑,很快,她放下了手捂在胸口,一口血從嘴里呈噴射狀噴涌而出。

沈相宜松開了扶住樹木的手,直直跪倒在樹邊,白皙的面頰上是星星點點的血漬。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華夏的方向,兩行清淚從頰邊落下。

那眸子有多少愧疚悔恨,又有多少渴望和失望。

是孤身在外的游子對家鄉的渴盼,是母親對兒子丈夫深深地眷戀,是女兒對父親的愧疚,是對塵世那些人間煙火的不舍。

秦北川看著她朝著一個方向跪下,那雙含著淚水的清眸永遠的閉上,頭一垂,再沒了生氣。

秦北川覺得自己心里像是被塞了塊棉花,打又打不動,偏生堵得胸口悶疼。

忽然有很多雙手從四面八方伸出來,要去觸碰他.....然而此刻,秦北川的視線漸漸模糊。

這個午后的夢境就這樣以悲烈的方式結束。

秦北川緩緩睜開眸子,捂住心口,眉梢皺起,茫然的給道長去了電話:“道長,我做夢了。”

“正常人都做夢。”

“我夢見相宜.....死了。”

這邊說完,那邊道長抬手掐指,越算眉頭皺得越緊,最后含糊的跟他說:“做夢而已,是你太累了。”

“真的?”秦北川有些不信。

“真的。”道長肯定。

放下電話,道長坐在房間里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后抬起手掐指算算,放下,再算算,放下。

往復再三,道長嘆了口氣。

小團子是個聰明孩子,沈相宜一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所以給小團子買了課程,讓他每天看一個小時。

今天,小團子打算繼續學習,大驢從邊上爬過來,伸出舌頭舔舔他的臉頰。

癢癢的,熱乎乎的。

團子笑著伸手摸大驢的腦袋,撓撓下巴,順著脊背捋一遍,大驢就舒服的發出呼嚕聲。

“媽媽布置的課程學完了嗎?”

“唔,沒有。”

“想不想玩點別的?”秦北川看他皺起一張小臉,忍不住捏捏他肉乎乎的臉蛋,“就當休息,沒關系的。”

“好,我們玩什么?”

秦北川笑笑:“許叔叔一個人在家太悶了,團子跟他學繞口令好不好?”

“好吧。”

打通和許清宴的視頻后,秦北川讓兩個人好好玩,自己出去給陶年打電話。

“相宜最近有聯系你嗎?”

“沒有,那邊網斷了。”陶年摸著月牙的脊背,順了順毛,一皺眉,將手里的狗毛輕輕甩進垃圾桶。

聽到這消息,秦北川更著急了:“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聯系上他們?”

“不能輕易聯系。”

秦北川輕輕嘆了口氣,倚門而立,抬手捏著眉心:“我最近總是覺得不安,隱隱覺得她....”

剩下的話秦北川沒有說出來。

兩人卻齊齊沉默住了。

陶年回房打了幾個電話過去詢問,半晌后回來,淡淡道:“再等幾天。”

“.....好,我等。”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我們永遠無法想象這兩個字所代表的的長度。

晚上,爺倆洗漱完畢,團子躺在被窩里問:“爸爸,媽媽怎么還不回來?”

秦北川只是摸摸他的頭發,笑了笑:“可能還要過幾天。團子想媽媽了嗎?”

團子點頭:“媽媽是團子的驕傲,團子最喜歡媽媽。”

秦北川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難以言喻的東西:“恩,媽媽是我們的驕傲。”

‘驕傲’的消息第二天才被老師傳回來:“北川?那個..相宜讓你來接她,你這方便嗎?”

早晨還徘徊不去的困意忽然間盡數散去。

秦北川‘噌’的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看還在熟睡的兒子,給他蓋上被子后自己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去。

“您發地址,我現在去開車。”

“你也別急,地址離你們家還有段距離。現在疫情嚴重,你家還有孩子,咱們也得為孩子考慮不是嗎?”

秦北川忽而一笑:“沒事,家里房間多,隔離就是了。相宜現在不在家,我們爺倆更不放心。”

“..那行,相宜說讓你把房間收拾收拾,然后過來就行。”

直到坐進車里,站在醫院病房門口看到面色稍白的那人,和她一塊踏上回家的路程。

秦北川仍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回想起昨天的那個夢境,一時間竟分不清,究竟那個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后座上還跟一個穿著防疫服的小伙子,老師的意思是:近期你們家不是有錄制節目嗎,讓這孩子去看看攝像頭。

沈相宜的工作向來這般讓人警惕。

秦北川點點頭,讓人坐到了后座。

車停下時,沈相宜倚著座位歪頭睡著了,長時間未能精心呵護的長發散落臉頰兩側,白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身后那人小心提醒:“您抱沈隊吧,東西我拿就好。”

秦北川點頭,把家門口的磁卡先交給同事,彎腰輕輕把沈相宜從車里抱出來,等同事關上車門后一起進了電梯。

回家之后,秦北川去安置沈相宜,大驢喵嗚喵嗚的湊上來,舔著她的臉頰。

大約是動作幅度太大,把人給弄醒了。

沈相宜微微張開眸子,眼睛隨著那人的動作來回轉。

“恩?醒了,餓不餓想喝水嗎?”

沈相宜輕輕搖頭,朝他張開手臂,迎他一個溫暖安心的懷抱,偏頭蹭蹭丈夫溫熱的面頰:“讓你擔心了。”

秦北川埋在她頸側,輕輕啃了一口:“回來就好,昨天做夢可把我嚇死了。”

“...團子呢?”

“還在樓上睡覺,這幾天就不讓他見你了,等隔離時間過去再抱他。”

沈相宜點點頭,坐起身摸摸大驢的脊背,看到房中一直在四處轉悠找東西的同事。

“錄制完成后你們先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再交給節目組。”

“是。”同事挨個轉悠了一遍,連著樓上也沒放過。

小團子正好睡醒,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原地愣神。

“叔叔,你是誰啊?”

“叔叔是你媽媽的同事,過來幫你們檢查水電的。”

“媽媽?”團子眼睛一亮,掀開被子光著腳丫就往樓下跑,秦北川站在樓梯口那邊擋住,“團子乖,媽媽回來需要隔離,咱們過幾天再找媽媽玩行嗎?”

秦北川身后,沈相宜捂著左腹緩緩踱步過來,又輕輕放下了手,朝他揚起個笑:“給你布置的課程有沒有學完?偷懶可是要受罰的。“

團子撇了撇嘴,眼睛里瞬間有了淚花:“我有好好聽媽媽的話。”

“好,過幾天隔離結束,媽媽給你放個小長假,咱們一起玩好不好?”

“好。”

同事仔細檢查一遍過后,發現沒有什么異常,跟他們告辭離開。

秦北川關了房間里的攝像頭,攬著沈相宜的腰靠在床上,雙手交疊捂住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剛才看你捂著肚子,是不是傷著了?”

“恩,摔倒的時候有塊小石頭硌了一下,青了。”

秦北川趕緊掀起衣服去看,果然看到雪白肌膚上那一塊淤青,眉心一皺,下床煮了個雞蛋給她滾著:“別處還有沒有?”

“沒了,除了心臟需要好好修養,別的什么都沒有。”

“我倒寧愿你傷的是別處。”

起碼比心臟要好。

沈相宜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是笑而不語,抬手摸著這人微紅的耳尖,面上淺淺浮上一層笑意。

四年的分離生活已經結束,往后再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們在一起。

“我想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從今以后安心在家里花你的錢,怎么樣?”

“會不會悶?”

“唔,那我們搬到我那個園子里,再給團子添個妹妹,這樣就不會無聊了。”

秦北川抬頭看著他的太太,只看見一片水光和那個明艷蒼白的笑容。

于是他也跟著笑:“好。等疫情結束,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們就搬家。”

隔離器只有短短十四天,十四天后,團子抱著沈相宜的脖子,埋在她懷里大哭一場。

問他原因時,他只是埋在媽媽懷里,什么也不說。

秦北川逗他:“團子,看鏡頭。”

團子不理他,沈相宜笑著伸手捂住鏡頭:“干嘛呀,就知道欺負脾氣好的,有本事你拍我。”

“我才不,我太太哭起來梨花帶雨那么好看,那我能給別人看嗎?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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