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早起還是有些涼的,兩人出門時秦家爸媽都還沒起。
小情侶手牽手順著環村公路一路奔著村外走。
“以前這河沒有現在那么深,我就跟著二哥和他的伙伴們過來摸魚釣蝦。”
秦北川指著村東那條南北的小溪說起童年趣事,臉上不自覺帶了笑意。
那笑容與平時交際時不一樣,軟軟的,帶著一點點童真。
“村后邊還有個池子,我們在那游過野泳,這可不能模仿哈。現在想起來我媽撓我手臂看見白印子之后,聯合我爸打的那叫一個慘。”
沈相宜看他抬手摸摸后背,又摸摸胳膊,一臉委屈:“男女混雙,可疼了。”
“該,我要是阿姨,罰你抄一千遍安全守則。”
“那手不得廢了?”秦北川笑著捏捏她的掌心,仰頭看向藍盈盈的天,“時間一晃二十幾年,那池子早就填了。”
“小伙伴應該也長大、各自組建家庭了。”
“恩,我前幾年隨份子隨到工資都不夠日常開銷,不是結婚就是生娃。”
沈相宜微微偏頭:“羨慕了?”
“羨慕他們收的份子錢。”秦北川見她彎腰折了一根木條,抬手拿了過來用手帕將上面的小刺抹平。
想了想,把手帕系在末端當把手,還給沈相宜:“要是小時候手里有這么根棍,周身十米寸草不生。”
沈相宜當即斜著揮了一道,秦北川看著被手指粗的木條被攔腰截斷,驚訝的微微張大了嘴巴。
“你這手勁不是一般的大。”
“不是蠻力。”沈相宜看看手中的木棍,“用巧勁,兩指寬的細劍都能發出鏗銘。”
“那個我知道,好像是叫振劍。”
沈相宜點頭,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遍木棍:“現如今的武術大多是花拳繡腿,真正的武術是國術、殺人之術,沒幾個傳下來的。”
她抬手挽了個劍花,轉身一劈,剛才攔腰折斷的木條連剩下的半截也沒了。
但是沈相宜好像不是很滿意的樣子:“太久不練手生了,道長看見得氣的摔杯子。”
“學過?”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已經學了兩年。”晃晃頭,將手里的木棍隱在身后。
兩人順著田徑小路繼續往前。
秦北川低頭看看她的長褲:“長衣長褲熱嗎,等下換短褲半袖吧。”
“不、不太好吧。”沈相宜略顯遲疑,捻著袖口有點不好意思。
秦北川難得看她如此,四處看看沒人后攬進懷里親了好幾口。
然后拉著沈相宜一溜小跑回了家。
剛起床沒多久的秦媽媽看著兩人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然后沈相宜舉起手:“我先進門的。”
“你第一,我第二。”
“阿姨起這么早嗎?”
“你們倆這起的更早。”秦媽媽笑笑,手里還拿著鏟子,“昨晚睡的好不好?小媛沒鬧你吧?”
“我們倆睡的很好,小媛也是寫完論文就睡了。”
沈相宜看著她手里的鏟子,抬眼:“這是要做早飯嗎?”
“早飯午飯都不關你的事。先去我屋睡個回籠覺,不然下午該困了。”秦北川推著她回自己屋。
那邊秦媽媽欲言又止,秦北川回頭沖她連連點頭:“我有數,媽,她現在回去小媛該醒了。”
回房間之后找出自己的短袖和短褲遞給她:“睡醒換這個,出了日頭熱,老家空調不如咱家開的涼快。”
沈相宜不大情愿的接下,有些抗拒:“能不穿嗎?”
“會很熱。”
沈相宜只好面色復雜的放到床尾,脫了襯衣睡回籠覺。
不用看,秦北川都能知道沈相宜行李箱里是什么。
除了簡單的幾樣護膚品和面膜,就是各式各樣的民族風或簡約休閑類衣服,不出意外的話全是長袖長褲。
即使面料很薄,材料特別妥帖,也改變不了那是長袖長褲。
為了方便,說不定連裙子都沒帶。
秦北川和衣在她身邊躺下,悄悄伸出手抓緊了她的指尖。
換來對方同樣用力的回握。
笑意無聲爬上了唇角,側身往前湊湊,鼻尖是好聞的檀香氣。
桌上擺放的老風扇仍舊賣力的工作。
炎炎夏日,伴著蟬鳴和窗外傳來的切菜聲。
兩人睡了近兩個小時的回籠覺,然后被電話鈴聲叫醒。
沈相宜往秦北川懷里拱了拱,想要躲避那擾人的聲音。
秦北川拿起來看了一眼,接了,嗓音含糊:“小宋,有什么事嗎?”
“秦老師好,老板睡醒了嗎?有位貴客想見她。”怕秦北川含糊,趕緊再追一句,“不能拒絕的。”
倒是少見能有讓宋長庚說不能拒絕的貴客。
手機扣在胸口,抬手輕輕捏捏沈相宜的后頸,低頭蹭著她的面頰:“先醒醒,小宋說有人找你,貴客。”
沈相宜皺著眉摩挲到他的手腕,把手機拿過來:“什么貴客?”
“說是維諾斯外交官的秘書,久聞Y小姐大名,特意前來拜訪。”
“告訴他,我沒空。”
宋長庚回頭看一眼坐在會客廳跟翻譯官細細品茶的那位,嘴角扯了扯:“老板,可能拒絕不了。”
“他站你跟前了?找個借口推開。”
“已經坐在公司會客廳喝著您的白山茶了。”
沈相宜默默嘆口氣坐起身,抽出簪子散開頭發,抬手揉亂:“五分鐘后我回電話給你。”
這時候也不計較穿什么衣服了。
換上秦北川準備的短袖短褲,將頭發梳理一遍后重新用簪子挽起來。
“早飯想吃什么?”
“入鄉隨俗。”拿起手機推開門,“等下還是得換身衣服,不然你這眼睛今天怕是挪不開了。”
后邊安分坐著的人挪開眼神,不好意思摸摸鼻尖。
大長腿又細又白,并且屬于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誰不想多看兩眼呢?
換完衣服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秦北川甚至有些后悔。
為什么要露出來給別人看呢?
“我現在確實沒空,來東北見未來公婆。”
“!!!”宋長庚在那邊抓頭跺腳,“您早怎么沒說啊,禮物什么的都沒準備好呢您別空手去啊。”
“現在也不晚。”宅院門口的土地被踩的發亮,沈相宜也跟著踩了一腳,轉身向左朝著田野走去。
“地址發你,找人送過來吧。”
“好,我馬上去安排。額....那位秘書,您要不要見?”
往前的腳步頓住,沈相宜看向田野盡頭,和天空相接的地方是一條線。
雙眼望去,無遮無攔。
視野開拓后,仿佛連心胸也跟著開闊了。
“誰也不見。你有這功夫,不如把周年慶和華胥街的事情辦好。”
“周年慶安排的差不多了,后天開始彩排。”
兩人換了話題往下聊了半個小時,關于周年慶,關于華胥街開業前的準備。
華胥街建設完成,那將會是沈相宜在任期間最大的成就。
會客廳的人等得差點不耐煩,宋長庚才掛了電話跟他們說抱歉。
那邊秦小媛也來喊沈相宜:“小嬸兒,該吃早飯了。”
早飯之后,七大姑八大姨陸陸續續的到了。
客廳甚至都有些容不開那么多人。
沈相宜拿出了平時上司開會的認真勁頭,挨個聽問題,挨個回答。
臨到午飯點,找借口離開換了身長袖衣服,這才回來安心坐下繼續聽長輩話家常。
“小沈每個月工資多少?京都消費恁高,你們倆將來結婚生孩子是不是要回老家發展?”
秦北川笑容不變:“您看您這問的,大侄兒我好歹也有點名氣了,還能養活不起她們娘倆嗎?”
沈相宜倒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我工資是年結,每年浮動在七位上下。房子不缺,孩子看緣分,至于發展,我跟著他。”
空氣似乎有片刻的安靜。
秦家父母也愣住,沒想到這年頭自由職業都這么賺錢了。
到最后還是秦北川開口:“是不是要吃午飯了?我都惦記那酸菜魚好久了,媽你做了嗎?”
“啊?做了做了,照你說的沒放香菜。”
“大家洗手吃飯吧。”
親戚們離開已經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了。
秦家一家人送他們出門,沈相宜站在門口接了個電話順勢往遠處走。
“司長,請問有事嗎?”
“聽說你回絕了維諾斯方面的邀請,為什么?”
“您說過,維諾斯狼子野心,內政不穩,這個國家如果整治完畢,他不會輕易放過以前的仇敵,更何況我們與他先前是有矛盾的。”
司長沉默片刻:“君子之國,要有寬廣的胸懷。兩國邦交為上,他們既然已經先妥協求助,我們不好拒絕。”
沈相宜斂了眉:“我可以當這個借口。一個商人,沒有什么大局觀而已。”
“相宜,你是華夏的驕傲,華夏不能讓你受這樣的欲加之罪。”
“知我罪我,其在千秋。”
“相宜,除非你家庭條件不允許,否則無法拒絕。”司長長長嘆了口氣,“我們幾次開會,決定到底要不要派遣科研隊前往,不瞞你說,連玄學方面都請教了。可以養虎為患,但是養虎的肉只能讓他吃飽,不能讓他長大。若虎無牙無爪,與貓無異,不足為患。”
“先前就是怕您諸位太實誠,現在看來,是晚輩見識短淺了。”沈相宜看著天空,莞爾一笑,“老師,果然還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