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靈從撞開的陣法結界中飛了出去,整座大陣慢慢墜毀,江璃被大陣崩塌的動靜驚醒,睜眼便看到花央嘴邊血跡未干,勉力支撐著,為江璃在頭頂結下一道小小的護身法陣,避免他體內的鳳靈被干擾。
“花央先生,你沒事吧!”江璃忙伸手去扶花央,卻見守陣的圖洛等人已經昏倒在地,嘴邊還在不斷地滲出鮮血,彥文正取了療傷丹藥,喂他們服藥減傷。
蒼淵看著被沖破的大陣,得意地向著郁明透發出一陣狂笑。他揮動雙翅懸在空中,身后鳳靈盤旋著。
“郁明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為我取出他身體里的鳳靈,還是要犧牲這整個云慶市的凡人,來救他一人!”蒼淵指著江璃,一副手握生殺大權的得意模樣。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便見他周身黑氣暴漲,那黑氣陰寒刺骨,掀起陰風陣陣。盤旋在他身后的鳳靈被這陣陰寒之氣激得躁動不已。
“你要做什么?”郁明透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可沒有耐心等你慢慢思量,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選,那就讓我來替你做選擇吧!”蒼淵見她沒有馬上做出選擇,臉色陰沉的可怕,雙手托起陣陣陰寒氣息,將地上的魑魅魍魎,陰濁污穢之氣糅雜在一起,借著鳳靈的力量,喚起黑色陰云。
“百!鬼!咒!”冷風陣陣,陰云密布的天空空氣越來越潮濕,蒼淵見咒術已成,胸中暢快,千年前的仇終于得報。
微弱的雨絲落下,雨滴輕柔細密,帶著陣陣陰寒,落在地上掀起微弱不可見的淺淺灰色氣息。那些氣息順著被濺起的水珠,從路過的人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臉頰上細細的毛孔慢慢侵入。
這場雨真是十分蹊蹺,和云慶夏日常有的暴雨全不相似,陰冷而細密。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躲避不及,被細密綿柔的雨絲纏上,卻還未看清雨絲的模樣,那落在掌心的小小雨滴就似乎是被云慶夏日炎熱的高溫蒸發掉了,不見蹤影。
身上突然傳來一陣陰冷幽寒的氣息,讓那淋了雨的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阿嚏!”
站在墻腳避雨的男人穿著運動衫,被身上一陣陣奇怪的寒涼激得打了個噴嚏。四月底的云慶下起這樣寒涼的雨,真的是很反常。
“你長沒長眼睛啊,踩到我的鞋子了,這可是高級皮鞋,你賠得起嗎!”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子抓住身旁一個匆匆走過的背包學生妹,沖她大聲吼道。
背包學生妹帶著酒瓶底,頂著厚厚的齊劉海,一看就是經常被老師表揚的三好模范生,就只差將“怕事,好欺負”寫在臉上。運動衫看著學生妹,已經想到學生妹的反應,莫過于結結巴巴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不停鞠躬、倒退、被人群淹沒。
“我就踩你了,怎么了,你不看看自己腦滿腸肥像頭豬一樣,還敢出來亂跑嚇人!”
結果出乎意料,好欺負的學生妹回頭看了眼西裝男,厚厚的酒瓶底也擋不住她目光中的狠厲的顏色,狠狠甩掉西裝男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反手一巴掌就打在西裝男油膩的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清晰嚇人。
西裝男沒有半分猶豫,雙手揪住學生妹的齊耳短發,兩人就在陰冷的細雨中扭打起來,期間又撞上一個拿著精致手包的妖艷女郎。
女郎扔掉價值不菲的手包,不顧自己精心打理的海藻長發被雨打濕緊緊貼在臉上,丑陋無比,加入西裝男和學生妹的戰局之中。
一切發生的太快,墻腳躲雨的運動衫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小小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的事,會瞬間發展成扭打事件,就看到學生妹的酒瓶底早已掉落地上不知被誰踩得粉碎,西裝男臉上又多了幾道抓痕,看樣子應該是被妖艷女郎長長的指甲抓上,妖艷女郎也沒好到哪去,精致的眼妝暈開成了夸張的熊貓眼,高跟鞋細長的水晶跟折斷了一支,一瘸一拐卻不肯松開撕扯著西裝男襯衣的手。
身上陰冷的寒意蔓延,伴隨著雨滴落下的灰色煙霧從血液中漸漸侵入大腦。
四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莫名地廝打在一起。冷眼看著人群廝打,上一秒還在想著是否應該上去勸架的運動衫忽然感到一股煩躁,像有無數只手在抓撓著心臟,恍惚中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看看那些垃圾,去吧,去把它們都清除掉,去殺死它們,讓他們骯臟的血清洗干凈這個城市,去吧,只有你能拯救他們!”
莫名的煩躁從腦海中一點點蔓延開,擾得人坐立難安,讓人想發火,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想要,殺人,想要,看著鮮血清洗這骯臟的大地,想要,毀滅這虛偽的世界。
運動衫覺得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沖出,他難耐地摸了摸脖子,扯開運動衫的領口,卻并沒有好受一點。
眼前那些廝打在一起的人,虛偽和善的面具都摘掉了,露出丑陋骯臟的本性。他們忘了自己為什么和別人扭打,只覺得眼前的人面目可憎,覺得他活著就是對自己的侮辱,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嗜血的欲望。
身體里的血液快速流動、奔涌著,像是要逃離這骯臟的身體一般。鬼魅惑人的聲音還在耳邊鼓動著,“去吧,去吧,我的孩子,讓鮮血噴濺而出,染紅枯萎的惡之花!”
運動衫沖進雨中,大步走向扭打在一起的西裝男和學生妹。越來越多的雨滴落在臉上,心中嗜血的欲望越來越重。他揪過妖艷女郎的長發,耳光重重地落在保養得宜的臉上,女郎被打得退了兩步,斷了一支跟的鞋子站不穩,重重跌落在骯臟的雨水里。疼痛卻還沒來得及傳來,就被她嘴角滲出的血激發出興奮的意味。
女郎貪婪地舔了舔嘴角腥甜的血,一雙美目中閃動著瘋狂的興奮。
運動衫看著抓著學生妹手撕腳踹的西裝男,耳朵靈敏地聽到他頸動脈中奔流不止的血液,在向著他興奮地嚎叫,“幫幫我吧,幫幫我逃離這骯臟的身體,給我自由!”
“給我自由!”“給我自由!”
他的雙眼已經看到血液鮮紅的顏色,被那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著,跳動著,期待著,他來幫他們逃離。
他沖上去,將身材肥碩的西裝男撲倒在地,張嘴向著西裝男的頸部咬去。鋒利的牙齒刺穿皮膚,咬斷動脈,滾燙的血液噴濺而出,染紅運動衫一張五官端正的臉。血液濺在他的眼中,眼前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淡淡血色的薄霧。嘴里腥甜滋味美極了,他忍不住用將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入嘴里細細品咂。
像一只活的吸血鬼。
倒在雨中的西裝男兀自捂著頸上的傷口,臉上卻是滿足的笑意,雙眼中的貪婪漸漸熄滅,他終于帶著詭異的笑,漸漸合上雙眼,身體迅速變得冰冷。
運動衫扔下他冰冷的身體,站起身,看著周圍模糊一片晃動的人影,嗅著空氣中彌散開的淺淺血腥味道,身上似乎充滿了力量,開始尋找新的獵物。
雨中的混亂終于引起注意,各片區迅速出動警力,維持秩序。
全副武裝的警員趕向爆發混亂的各處,手持盾牌、警棍,向著廝打在一起的民眾喊話,鳴槍示警。已經陷入瘋狂之中民眾卻沒有半點反應,甚至有幾個膽大的向著民警撲來。
訓練有素的武裝警員飛快制住帶頭撲向他們的幾個失常者,卻沒發現,那些被雨滴濺起的淡淡灰色煙霧,縈縈裊裊,絲絲縷縷,悄無聲息地,穿過他們身上的武裝、口鼻上的防毒面具,鉆入了他們的口腔、鼻腔,滲入血液,侵入大腦,像讓人無法防范的病毒一般,迅速傳染,激起心中一陣陣陰冷、煩躁,喚醒從獸人時期就埋在每個人心底最隱秘處的嗜血欲望。
骯臟的雨水混合著滾燙的鮮血,將大地染成一片鮮紅。那些灰色的煙霧,卻似乎在無聲地吞噬著血液,被染紅的雨水慢慢恢復透明,又在無數人的踩踏見變成骯臟的顏色,再被染紅,如此往復不休。
城市看不見的陰暗角落,雨水中積聚而起的灰色煙霧越來越重,化作一粒粒黑色的種子,從雨水間吸收著血液中的力量,發出根須,長處枝葉,悄悄開出顏色詭異的花朵。
惡之花。散發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吸收著人心的貪欲和惡念,植根于罪惡滋養的陰暗角落,將地獄惡鬼喚出,讓妖魅精怪成形。
云慶,已經在這一場詭異的陰雨中,變成一片人間地獄。
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天地之間怨氣越積越重,浮在云慶上空的灰色陰云也越來越厚,被陰冷的風吹著,向著云慶周邊縣城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