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透站在江璃身邊,不動聲色,雙手垂下,緩緩結了個法印,雙手拇指交纏,兩掌交疊,在長戟將到眼前之時,雙手法印貼在額上,周身突然爆發出一陣怕人的力量,將被長戟裹挾而來的陰寒之氣驅散。她雙手就著結印的姿勢向前推出,迎上長戟尖端上閃爍著的藍色電光。
掌心迸發出的金色靈力與電光相交,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白色光亮,將被這光亮籠罩的四周地面震開道道裂縫。
盤坐陣中守住郁明透神魂和鳳靈的江璃卻未受半分影響,身體隨著空氣波動微微搖擺,雙眼安靜第地闔上,兩手合十放在丹田處,陷入入定之中。那陣白光將將要向著他收攏,便被他身上一道淡淡的金光隔絕在咫尺之外,又被那道金光無聲的吞噬。
郁明透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切,連回頭去看一眼都沒有,只是微微活動著雙手十指,無聲地改變著雙手法印,掌中的金光漸漸透出一抹詭異的紅。
誰知,那蒼淵似乎是感應到了郁明透掌中的靈力正在漸漸融入業火之力,長戟與她掌心剛一相觸,卻并未繼續進攻,而是猛地就收起了長戟,雙翅震動,向著法陣邊緣飛去。手中長戟飛快地纏上道道黑霧,在結界邊緣激起陣陣藍色電光。
他要強行破陣!
花央和郁明透卻只是靜靜地看著蒼淵飛向結界邊緣,并無所動。
解決了羽箭的彥文已經回到圖洛身邊,繼續手握匕首嚴陣以待。花央看了眼不停擊打著結界的蒼淵,緩緩向著郁明透走去。
“他這是,要破陣?”
“嗯,他想用破天戟上的雷電之力強行沖開陣法結界。”郁明透抬頭看了眼離結界越來越近的蒼淵,問到:“你的結界牢固嗎?”
“我花央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雷電!”
聯想到她被困在東海之下的一千多年,都是花央在幫不二躲避雷劫,此言應是不虛。
二人說話間,蒼淵手中長戟再一次狠狠刺向結界,那結界卻紋絲不動,反倒將長戟上閃動的電光吞噬得干干凈凈。
蒼淵詫異之間,不死心地再次揮動長戟。
這次長戟上的電光更盛,纏繞的黑氣也更濃郁。長戟刺向結界,那些黑氣順著長戟爬向結界,妄圖用上面的陰寒之氣腐蝕結界上的符文。
蒼淵始終保持著持戟破陣的架勢,身上不斷涌出的妖魔之氣源源不斷涌向結界。
結界似乎被那些濃郁的妖魔之氣驚擾了,符文上光亮大作,結界中突然響起隆隆雷聲,郁明透一驚,莫非他真的沖破了結界,正要飛身而起去阻止,卻被花央攔住,“莫急!”
花央語調平淡,抬頭看著蒼淵,只見那陣雷聲過后,蒼淵似乎受了驚嚇,抓住長戟的右手慌忙放開長戟,掌心卻已經被一道順著長戟炸裂開來的強悍雷電之力燒焦。
那道雷電之力此時才正式炸開,蒼淵那一柄黝黑的長戟被這一陣詭異的雷電之力包裹著,以戟柄為起點,炸開一道堪比雷劫的狂暴之力。
蒼淵被那雷電之力燒焦了少許羽翅,口中狂呼一聲,那只鷹爪一般的左手上蔓延起團團黑霧。他用那只異化的左手再次緊緊握住長戟,強忍著雷電之力在自己肩膀上炸裂帶起的疼痛,用力將那陷在結界中的長戟中拔了出來。
“郁明透,是你逼我的!”蒼淵雙眼終于全部化為猩紅,向著郁明透狠狠看了一眼,突然收了手中長戟,異化的左手猛地插進自己的胸膛,從其中拖出一道血淋淋的人影。
那人影在蒼淵手中掙扎著,郁明透看著那道灰色模糊的人影,瞳孔急劇收縮——那是一道將離的殘魄。
江璃感受到郁明透神魂之中傳來的慌亂,又聽到應龍剛發出一陣癲狂的長笑,結界中的空氣似乎瞬間被擠壓凝結,江璃的心臟被郁明透此時激蕩的情緒帶著飛速跳動,無法停下,他睜開眼,正好看到蒼淵將那枚殘魄捏在手中,高高舉起。
那道殘魄如此虛弱,只要蒼淵異化的手稍稍用力,便會被捏碎,從此真正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不能慌,不能亂。
江璃看著郁明透驚變的臉色,知道她的心魔又開始在作怪,忙將自己的心神收斂。此時他和她二為一體,她的心智已經亂了,如果他不能趕緊靜下來,將失智的她喚回,那他們就真的輸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江璃重新合十雙手,壓抑狂亂飛散的思緒,默默念起靜心咒。不知是不是郁明透也感受了靜心咒清心凝神的力量,雙眼中激蕩的神色漸漸退去,手中凝聚起洶涌的靈力,飛身向著蒼淵而去,花央一見,忙飛身跟上。
蒼淵看著向著自己而來的兩人,眼中瘋狂的神色卻是更甚,將那道殘魄換在自己異化的右手之中,左右尖利的鷹爪不緊不慢,徐徐刺穿手中灰影,將那殘魄一點點碾碎,飄散在虛空中。
江璃體內的鳳靈受到將離的殘魂牽引,殘魄一散,被壓制安靜的鳳靈之力突然燥動起來,強大的力量一遍遍碾壓著江璃的五臟六腑。江璃默念靜心咒的速度越來越快,卻對躁動的鳳靈沒有半點作用。鳳靈在他體內左突右撞,江璃只覺得體內翻江倒海,好不難受,飛快念著靜心咒的嘴中一點點滲出鮮血。
正向蒼淵飛去的郁明透似乎感受到了江璃體內鳳靈躁動引起的不適,臉上神色微變,向著江璃折返回去,落在他面前,右手掌心壓在他的頭頂,一道溫暖的力量從他天靈蓋中慢慢滲入體內,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牽引起他體內沉睡這的神魂。神魂之力慢慢在他體內鋪展開來,撫慰著躁動的鳳靈,讓它重新安靜下來。
翻江倒海的難受終于退去,江璃臉上恢復了平靜。
剛剛靠近的花央卻還未來得及對蒼淵出手,就見蒼淵身上金光大盛,那些團團將他包裹著的暗黑陰寒之氣被那陣金光瞬間蒸發殆盡。那金光似乎帶著灼人的溫度,花央甫一接觸那金光便是臉色大變,快速退開。
一道金色的鳳靈從應龍體內飛出,環繞在蒼淵周身,向著花央震動雙翅發出尖嘯。花央十分怕那鳳靈,不敢硬接,只能凌空騰挪著身體與它糾纏。
“花央,回來!”
那鳳靈一出現,郁明透平靜的面容便開始蹙起眉頭。鳳靈屬火,花央修行千年,卻是鯉魚化身,不怕天雷,只怕這火。她忙喚回花央守住江璃,自己飛身向那鳳靈而去。
這鳳靈雖然只是棲凰琴魄的一半,但一半之力,已是能輕松將這整個云慶摧毀。她看著那鳳靈一雙金色的眼睛縈繞著幽幽黑氣,知道這鳳靈恐怕已經被蒼淵身上的妖魔之氣沾染,徹底魔化,若不能喚醒鳳靈與自己神魂相通的神識,那便只能將這一半鳳靈毀掉。
雙掌之中業火熊熊燃起,向著那飛舞盤旋的鳳靈揮去。這鳳靈千年前已被自己的業火煉化,根本不會再怕這業火,郁明透也只想著用業火暫時將它逼退,再試圖喚起它的神識。誰知,這鳳靈似乎是怕極了她雙掌之中的業火,雙翅一震,避開業火飛來的方向,向著她的身后飛去。
難道,它的目標不是我,而是花央和江璃?
突然醒悟過來的郁明透慌忙轉身,想要硬擒住鳳靈。誰知,她轉過身,卻并未見到鳳靈沖向地面。
“它在你頭頂!”
花央看著鳳靈繞過郁明透,向著她頭頂飛去,慌忙出聲提醒,卻見那鳳靈并未向著任何人攻擊,而是向著結界沖去。
“它要沖破結界!”
這結界是花央布下的,和花央一樣,不懼雷電之力,唯獨怕火。當然,普通的火焰并不能奈何它,但這鳳靈從炎池幻化而出,又經歷業火涅槃,身上所帶火焰之力,就算是花央拼盡全力,也未必能阻擋得住。
鳳靈沖向結界,巨大的靈力激得結界之中的空間猛烈顫動,守住結界四方的四人皆感到心神震蕩,氣血翻涌。花央忙又運起靈力,強行加固結界上的符文,穩住結界空間。
郁明透提氣向著撞擊結界的鳳靈飛去,卻被沖上來的蒼淵攔住,長戟刺出,封住郁明透四周出路。心急如焚的郁明透看著蒼淵一張猙獰的臉,周身業火之力暴漲,一把抓住次向自己的長戟,熊熊業火從她掌心穿透過長戟的百煉精鋼,將那黝黑的長戟燒得通紅。
蒼淵還未來得及松手,就見手中長戟裂開道道花紋,灼熱逼人的火焰從裂紋中竄出,他一把精血凝練而成的破天戟,便在手中化作片片碎片。
還未來及驚訝,大陣之中卻突然震蕩不已,守陣的四人和正在加固符文的花央皆被這陣劇烈的震蕩反噬,口吐鮮血,向著大陣頂上看去。
那被魔化了的鳳靈,終于還是撞開了花央精心布下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