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叁:縱然已被無情棄3
- 長相思:花謝月朦朧
- 寧挽月
- 1813字
- 2021-08-28 14:07:20
朦朧里,靈魂似已化作星光逸散,于無盡長河之中,生于何處,隱于何處,悲于何處,也便歸于何處。
終得魂。
再細望時,高山流水琴音泠泠,那白衣天神于巔峰處倒下,神弓出世溶于山水,化為大澤。
遠遠縹緲。
◇北燕國,京城,寒月山莊
“易郎,你好生薄情。”
女子呢喃低語模糊不清,卻令他聽了個清清楚楚,不由得悲從心來。
他微微闔眸,唇邊凄苦,卻到底未曾多言,無力揮揮便開始為女子把脈。
“喚太子,我們家主子……她……她……”
塌邊還跪著一位紫衣女子,二十來歲的年紀,臉色略微憔悴了些,眸光也有些渙散。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塌上女子。
寒喚為女子把著脈,并未立即回答紫衣女子,沉吟許久,方道:“我去得還算及時,阿月并未受到什么大傷,至于皮外傷,將養(yǎng)一些時候便好。”
卻瞧塌上女子,黛眉秀長,五官端正清秀,不正是寧挽月?
紫衣頓時松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呢喃:“萬幸,萬幸……”
又朝寒喚一拜,道:“多謝寒公子救命之恩!”
這一拜是真的真心實意去拜,額頭磕在木板上的聲音亦是格外響亮。
隨著這一拜,紫衣的淚也是落下。她自幼跟著寧挽月,眼睜睜看著寧挽月為了孩子的前程以及朝堂后院的風(fēng)波而憂心,怎能不心疼?
如今,自家主子卻是連命也險些丟了。好在寒公子路過此地,救下了主子。
寒喚眸光深邃,抿了抿唇,道:“本宮與阿月本就相識,論輩分她還喚本宮一句師兄,救她也算應(yīng)當(dāng)。”這句話乘輕駕熟,已足足說了二十四年。
紫衣仍是將這三拜九叩的大禮行完,擦了擦淚花:“無論如何,是寒公子救了主子。”
許是見不得寧挽月身邊人對他的感恩,又許是見不得寧挽月蒼白臉色的模樣,寒喚匆忙道了一句“你照看著你家主子,本宮去尋藥”便離去。
待到寒喚身影完全消失在內(nèi)室內(nèi)紫衣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凝視著寧挽月,嘆了一嘆。
如今自家主子雖說被救了出來,可這情況依然未曾分明……也不知如何是好。
為寧挽月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露出把脈的手塞了進去,紫衣起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倒點水。
卻不曾想,塌上女子模模糊糊發(fā)出點聲音,紫衣聽不清,湊過耳朵去聽,只聽得一個“水”字。
眼眶登時便紅了,紫衣哽咽著應(yīng)了聲,忙去外間倒水,將水端過來。
她記得寒公子說過,主子只要醒來便已經(jīng)無恙,上蒼庇佑,上蒼庇佑……
寧挽月意識還是有些模糊,下意識想要睜開眼睛,刺眼的光卻映進瞳孔,忙又半瞇著眼,那點迷茫亦倏爾消散。
她沙啞著嗓子,喚了一句:“紫衣,是你嗎?”
紫衣身子僵住,慌忙垂眸掩住淚花,點了點頭:“是婢子呢,水來了,主子快喝水罷。”
寧挽月挑唇笑了笑,眸子里面卻沒有一絲笑意,眉宇間滿是疲累與滄桑。她道:“紫衣,從此以后,便只有我們二人了。”
活下來了,她活下來了,然而那又怎樣?
她的阿幻啊……他好苦投胎進了她的肚子。至此,劫難不斷,如今生死不明。
紫衣沉默著,事到如今,可不便是如此?靖國公已死,太孫生死未卜,幾位陪嫁丫鬟只余她一人。如今,可不僅剩她們二人茍存世間?
只是這話,不能對寧挽月說。
紫衣強笑了笑,遞過水喂寧挽月,柔聲細語:“主子毋要多想,總歸還有婢子呢。寒公子不亦是陪著您嗎?”
寧挽月唇角漾起苦澀,推開紫衣遞水的手,搖了搖頭,道:“是寒喚救了我罷?可惜,我乃北燕太子妃,他乃大涼太子,終歸是……”
“終歸是甚,寧挽月?”
是寒喚。
寧挽月頭也不轉(zhuǎn),眸光更是動都未曾動一下,道:“終歸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寒喚聞言輕笑著,揚眉:“道不同,不相為謀?寧挽月,本宮不遠萬里來這北燕國救你,你便這句話回報本宮?”
他倒是不在意。任誰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也會冷漠,寧挽月沒有厭世已算是好事。
寧挽月抿了抿唇,撩起錦被下榻,推開紫衣扶她的手,行了一禮:“挽月多謝殿下救命之恩,心中不勝感激,來日不死,必涌泉相報。”
“殿下既救了挽月,便是看不得挽月離去,亦當(dāng)明白,挽月既活下來了,便會不惜一切報滅族之仇。”
她說這話時,分明沒有任何語氣,若說有,也便是平淡。寒喚卻聽出了無盡的疲累。
“且不道能否成功報仇,若報仇之后挽月尚且有半條命在,定然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日后不死,必涌泉相報。寒喚側(cè)身避開這一禮,冷冷笑了一笑,神色莫測不知想些什么。
許久,他聲含慍怒道:“寧挽月!難道你以為,本宮是要你的一個感恩嗎!”
他堂堂大涼太子,需要一個落魄太子妃的感恩之心做什么?!他要的……寧挽月從來都不曾給過。
可是這次,他忽然又醒悟——既然她如今已無良人,為什么他不可以?
他想要,想要這個端莊姑娘對他的同樣心思。可惜,她早已芳華不再二十有六,他等了二十四年,也沒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