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父皇可是有要事?”宮內,我直截了當?shù)膯柕馈?
林統(tǒng)領道:“是有要事,但具體事宜臣不知道。”說著便到了偏殿。
他側著身子給我讓道:“公主進去吧,臣就告退了。”
我客套了幾句,便進了偏殿。里頭煙氣繚繞,數(shù)十個靈位擺在其中。皇上呢?我細細觀察,發(fā)現(xiàn)蒼老的身影竟伏在蒲團上,祭拜著靈位。
“父……父皇。”我的聲音開始顫抖,這不是我曾見過的那個萬人之上的帝王。
“哎,棠兒。”他回頭看我,沒有起來,眼里有著復雜的情緒,“快來看看你母妃。”
“我母妃?”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吃驚的難以置信,再次重復道,“我的母妃?”
實不相瞞,自我有記憶開始,便只記得自己待在姑蘇,母妃二字在我生命里尤其陌生。
皇上滄桑一笑:“她是頤蘭貴妃,是因為難產出血而亡。”
頤蘭貴妃,好陌生的名字。可我一時之間也參不透什么,只是隱隱覺得她的死因不簡單。
“父皇不介意說說我母妃?”我與他一同跪在蒲團上,問道。
“她初入宮的時候,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平日里沒少惹事,雖有我護著,可也頂不了眾怒。但她樂觀的很,絲毫都不在意,她尤其喜歡玩紙鳶,我還記著呢,”皇上斂著眼回憶,“可還是因為頂撞了太后最寵愛的侄女。被逼無奈,只得將她杖刑,加之打入冷宮。她在那里怕是也怨透了我罷,終于……”
他沒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垂著頭,像個犯錯的孩童。
我知道的,他沒說完的話飽含著太多太多的無奈,太多太多的愧疚。可逝者已逝,這段感情終究無法彌補。
“你怪我嗎?”他垂著眼,毫無生氣。
我內心不知怎的揪了幾下。眼前的人自我出生那一刻便不再我身邊,我努力逼迫自己去想,這個人曾經是有多么狠心,可終究還是無法克制:“沒有,從來沒有。”
害死貴妃的不是他,而是吃人不吐骨頭深宮戒律。
皇帝有些歉疚的一笑:“也好。”
隨即又聽他道:“琬棠,我叫你和親,亦是愿你不染俗塵,無拘無束的最好。這宮里,有些骯臟的東西藏的太深了,我怕你辨不出來。”
那日的皇帝說了許多體己話,以至于出宮時我恍恍惚惚的走著,攥在手里的玉佩“啪”的掉了。
我毫不察覺,竟還直直撞上了人。那股子陌生好聞的氣息,讓我如夢初醒。
“姑娘,姑娘。”那人只是替我拾起玉佩,遞給我。
“是你……?”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看了眼他遞來的玉佩,半晌都不敢接。
他道:“姑娘,你的東西掉了,快收好。”
“哦,哦。”周身宮人的眼光已經有些異樣,我顧不得什么,趕緊接了玉佩就走。
得,算我倒霉。
累了一天,回到宮里,我葛優(yōu)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
“阿棠,后日你就要去和親了,柳葉昭讓我給你帶幾句話,讓你放心,長安的案情她和梁允主持就好,你若想聯(lián)絡,通過千紙鶴來傳。”阿菱在我身邊囑咐道。
我懶懶的嘆氣:“好,明白了,又是梁允。”
阿菱抿起唇來,笑道:“區(qū)區(qū)一個小官都讓你吃醋了。”
我只覺得分外無語。
“公主,醒醒!有人躺在路邊!”有婢女掀開簾子,輕輕搡了搡我。我模糊的意識瞬間煙消云散。回味著夢境,想起那是昨天的事了。
彼這我才意識到,我離開了大唐,離開我所謂繾綣的溫柔鄉(xiāng)。
也許我從不屬于這里,那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