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等很久了嗎?”
沈青禾看到沈驚眠腳步急促地向她跑來,褲腿早已被雨滴沾濕了一大片,她的碎發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被水洗過一般清澈無比。她站到傘下對沈青禾抱歉地笑笑,嘴角卻揚著剛剛好的弧度。沈青禾不動聲色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將雨傘向沈驚眠那邊傾斜了一點。
“沒有。姐你小心點,別淋感冒了。上次因為這個媽又說了我一頓。”沈青禾話很少,死氣沉沉的黑框眼鏡戴著沒卸,看起來一副呆板又孤僻的樣子。但沈驚眠聽得出她話里的關心,她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兩人在雨幕中緩慢穿行著。
連綿不絕的雨水濕漉漉地攪著人的心。
沈青禾無端覺得煩躁。
她稍稍側過臉,余光落在沈驚眠秀氣的面容上。她無法否認不論什么時候沈驚眠的樣子都是美的,似乎沈驚眠生來就帶著一股東方女子的秀美與婉約,她微微垂下的眼瞼,她殘留著雨滴的長而纖密的睫毛,她輕輕抿著些許弧度的嘴角,她不慍不火溫和平靜的樣子。她像自山水畫里走出的傾城女子,不施粉黛也可使天地間黯然失色。
她和姐姐一點都不像。
沈青禾再次想起當她在雨中看見沈驚眠的時候,她和顧逾川兩人并肩而立的畫面。
容貌清麗的少女和明眸皓齒的少年站在一起,無論怎么看都是極般配的。
她當然也知道顧逾川喜歡沈驚眠。
畢竟他看著沈驚眠的時候,眼里幾乎快要溢出來的溫柔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可是,沈驚眠為什么不答應他呢。
沈青禾自認她是沈驚眠的親妹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按理說她們應該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可是沈驚眠知道她喜歡貓喜歡白色喜歡薯片可樂喜歡毛絨玩具喜歡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卻對沈驚眠一無所知。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就再也沒靠近過沈驚眠的內心。
所以她說不準沈驚眠對顧逾川究竟是什么樣的態度。
可是顧逾川已經那么好了。
她腦海中不由分說地浮現出她和顧逾川第一次相遇的場景。眉目翩然的少年衣角帶風,就那樣直直闖入她的視線,讓她的整個世界都為之安靜,萬籟俱寂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一瞬間的心動恍如一場不完整的夢境。
那時她還不能確定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是叫做喜歡。
直到后來她無數次地遇見他,慢慢地知道了他的一些事跡。
他是全校女生票選出來的公認校草,是和沈驚眠不相上下的第一第二名。是曾帶著校籃球隊闖入全國中學生籃球賽四強的球隊隊長,是每個女生心中宛如白馬王子般讓人寧愿沉陷其中的溫暖童話。他裹挾著八月末的雨水在她的世界留下不輕不重的一筆,卻讓她凝視了許久。
她覺得他無可反駁的優秀讓她這份潛滋暗長的喜歡有了充足的理由。
她無數次地看著他的眉眼,在心里小聲叫著他的名字。顧逾川。顧逾川。顧逾川。
幾乎偏執地,用盡所有的勇氣喜歡上了他。
有時她覺得她應該感激沈驚眠的存在。
因為沈驚眠,他知道了沈青禾這個名字,比知道其他女生更早一步知道了她。他第一次用慵懶肆意的聲線叫出她的名字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她偷偷藏在心底的喜歡該要從眼睛里跑出來了吧。
他溫柔的蕩漾在眼波的笑意不僅留給沈驚眠,也讓她一遍遍地記在心里留下刻骨的痕跡。因為沈驚眠的緣故他甚至能夠自來熟地和她說話,交談的語氣仿佛他們是認識了許久的老故人:“青禾,驚眠就交給你了。”
“青禾,你比你姐姐可愛多了。”
“青禾,你姐姐對你可真好。”
他每每和她說話,字里行間藏著的都是沈驚眠,他提起沈驚眠的時候像個青澀的大男孩,語氣卻是幾近寵溺的。
她微笑著應答,心里卻無端覺得難過。
原來她一直是以沈驚眠妹妹的身份存在于他的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