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最近在學校很少碰見顧逾川。
她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零零碎碎的空余時間顧逾川肯定都和沈驚眠在一起準備理化創新實驗的事。
她兀自窩在教室的角落里,手里捧著一本課外必讀數目《悲慘世界》,大片大片枯燥冗長的描寫和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外國名令她忍不住半闔上眼,任由稀稀疏疏的陽光在自己指縫間來去自如。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周邊分外的安靜,那種什么都不聽到的感覺令她有些茫然。
“青禾!”直到一聲特別尖銳的聲音拉回她的神智,令沈青禾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一把移開蓋在她臉上的厚厚的書,赴晚風風火火地闖進教室,拉起她就往外走:“你看操場上——”
沈青禾磕磕絆絆地跟著出了教室,走到欄桿旁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地愣在原地,目光不知道往哪兒看。她的腦海中荒誕地閃過剛剛在書中看的片段,她居然記住了。沈青禾驀然睜大了眼睛,赴晚突然在她背后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想什么呢?看美男都能走神。”
對上赴晚笑嘻嘻的神情,沈青禾這才看向操場,注意到環形跑道上站著一排男生,其中站在最中間的那個便是顧逾川。沈青禾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顧逾川身上,生怕一呼一吸間他便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依舊是一副干練成熟的樣子,寬大的校服袖被他挽至胳膊肘處,臉上是一成不變的淡然又溫和的笑容。旁邊的幾個男生已經在起跑線上擺出預備跑的姿勢,只有顧逾川漫不經心地微微屈下身子,一臉迷惑外人的自由散漫活像只狡黠的狐貍。赴晚的聲音在沈青禾耳邊響起:“他們班剛上完體育課,老師臨時組織了一場短跑測試。”
沈青禾朝赴晚看了一眼,訝異她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卻撞見赴晚擠眉弄眼的表情。
好吧,男神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只要心中有信仰,沒有什么辦不到的事情。
沈青禾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嘆這句話。
那邊體育老師突然吹哨了,只見前一秒還在跟身邊同學說笑的顧逾川此刻早已沖了出去,把那一幫兄弟們遠遠落在了后面。他低著頭,雙臂極有幅度的前后擺動著,每一個跨步都將他修長的雙腿展現的淋漓盡致,幾根頭發不聽話地朝天立起,只留下一個被風吹得鼓脹起來的校服背影。沈青禾有些緊張地抓緊了欄桿,手指摳得生疼。
但她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的只有那個在操場上飛速奔跑的身影。
顧逾川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沖過了終點,而他絲毫沒有疲累的樣子,還悠哉悠哉地在終點旁邊轉悠了幾圈,順帶笑眼彎彎地調侃一下隨后沖過來的人。赴晚在樓上看的眼睛都直了,興奮地抓著沈青禾的手臂左搖右晃:“青禾你看見了嗎,顧逾川是第一誒!還超了其他人那么遠的距離!”
沈青禾沒回話,她看到顧逾川沒等那幾個男生全部跑回來,突然向操場的另一側走了過去。她順著顧逾川的方向看,一個略顯模糊的身影坐在那邊的樓梯口,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東西。沈青禾費力地瞇起眼,看到顧逾川唇角無端上揚的溫柔和那根亮眼的白色發帶后她立刻知道了,那是沈驚眠。
她手里拿著的,是一瓶還未擰開的礦泉水。
顧逾川走到她旁邊坐了下來,兩人似乎說了些什么,緊接著沈驚眠便把那瓶礦泉水遞給了顧逾川。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脆弱的心上。
直到這時她才張開嘴,眼神空洞又茫然地回答:“看見了。”
沒人知道她看見的是什么。
她看見的是一把狠狠扎進她柔軟胸腔的冰冷利器。
而在這時,預備鈴響了。
事后沈青禾總是翻來覆去地想,為什么沈驚眠有漂亮的容顏和滿身過人的才氣,而她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皮囊和靈魂,為什么她和沈驚眠差一歲,整整晚一年她才認識顧逾川,為什么沈驚眠走到哪里都是焦點而她只是不起眼的塵埃,為什么顧逾川喜歡的是沈驚眠而不是她,為什么她不能成為沈驚眠。
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無非就是一句,為什么她和沈驚眠之間有那么多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