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證券經紀人與證券公司營業部之間是否構成勞動關系——李興龍訴國泰君安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等勞動爭議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 （2014）三中民終字第05932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勞動爭議糾紛

3.當事人

原告 （上訴人）：李興龍

被告 （被上訴人）：國泰君安證券股份有限公司 （以下簡稱國泰君安公司）、國泰君安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北京通州新華西街證券營業部 （以下簡稱新華西街營業部）

【基本案情】

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于2010年至2012年期間共簽訂了三份《證券經紀人委托合同》，上述合同約定，“甲方 （即國泰君安公司）擬委托乙方 （即李興龍）代理甲方進行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活動，并向乙方支付代理報酬，乙方接受甲方委托”；“甲方委托乙方為其新華西街營業部提供服務”；“甲乙雙方法律關系為委托代理關系，不構成任何勞動關系，乙方不具有甲方任何類別的員工身份，雙方爭議不適用《勞動合同法》”；“本合同未盡事項，甲乙雙方友好協商解決，協商無法解決的，任何一方均可向甲方總部所在地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本合同經雙方簽署且乙方取得證券經紀人執業證書后生效”。2012年6月21日，李興龍在證券經紀人承諾書上簽字，承諾書規定，“本人承諾專門代理國泰君安公司從事客戶招攬和客戶服務等營銷活動，無任何在其他單位的勞動合同關系”。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簽訂《證券經紀人委托合同》后，被委派到新華西街營業部從事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工作。工作期間，李興龍的經紀人報酬經國泰君安公司核定并發放。李興龍作為經紀人為新華西街營業部提供服務至2013年3月。

后李興龍向北京市通州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 （以下簡稱仲裁委）提起勞動仲裁，要求確認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于2010年7月1日至2013年3月31日期間存在勞動關系；新華西街營業部支付其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8805元、2010年7月1日至2013年3月31日期間未簽訂勞動合同雙倍工資差額30619.08元、2010年7月1日至2013年3月31日期間拖欠工資39720元。2013年12月仲裁委作出裁決，駁回了李興龍的仲裁請求。李興龍對此不服訴至法院，新華西街營業部認可仲裁結果。另查，新華西街營業部系國泰君安公司的分支機構，不具備法人資格。本案審理過程中，經李興龍申請，法院將國泰君安公司追加為被告。

【案件焦點】

證券公司營業部與證券經紀人之間構成何種法律關系，是勞動關系還是委托代理關系。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予以證實。證券經紀人是指接受證券公司的委托，代理其從事客戶招攬和客戶服務等活動的證券公司以外的自然人。根據相關規定，證券公司從事證券經紀業務，可以委托證券公司以外的人員作為證券經紀人，代理其進行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活動。本案中，根據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簽訂的《證券經紀人委托合同》確定，由國泰君安公司委托李興龍代理國泰君安公司進行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活動，據此，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建立委托代理關系，而非勞動關系。李興龍亦未提交充分、有效的證據證明其與作為國泰君安公司分支機構的新華西街營業部建立了勞動關系，故本院認為李興龍要求確認其與新華西街證券營業部之間存在勞動關系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因李興龍要求新華西街營業部支付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未簽訂勞動合同雙倍工資差額及拖欠工資的訴訟請求均以雙方之間存在勞動關系為基礎，現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不能被認定為勞動關系，故原告李興龍的上述訴訟請求于法無據，本院不予支持。

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李興龍的訴訟請求。

李興龍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加以證明。沒有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是否存在勞動關系。根據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簽訂的《證券經紀人委托合同》，由國泰君安公司委托李興龍代理國泰君安公司進行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活動，因此李興龍與國泰君安公司屬于委托代理關系，而非勞動關系。李興龍亦未提交充分有效的證據證明其與新華西街營業部建立了勞動關系，故一審法院判決駁回李興龍的全部訴訟請求，并無不當。綜上，李興龍的上訴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一審法院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 （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后語】

證券公司營業部與證券經紀人之間構成何種法律關系，應以雙方實際履行合同的權利義務來判定。

一、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之間不符合勞動關系構成要件

1.在工作方式上，李興龍為新華西街營業部提供的服務僅限于客戶招攬、客戶服務等活動。除此之外，李興龍沒有直接的上級領導，不用從事委托范圍之外的其他工作，也沒有確定的職位級別，新華西街營業部僅為完成任務對李興龍的工作進行監督。而在勞動關系中，勞動者工作職位等級劃分及工作內容完全由用人單位指揮與安排，兩者有根本的區別。

2.在接受管理的程度上，李興龍工作時間較自由，不需嚴格遵守八小時的工作制，也不參與考勤。這與勞動關系中勞動者受用人單位的考勤管理和約束有很大的區別。

3.在勞動報酬上，李興龍沒有固定底薪，其獲取的報酬完全由工作業績決定，且報酬發放的時間、數額均不固定。這有別于勞動關系中勞動者有規律地領取工資。

二、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構成委托代理關系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

本案中，縱觀雙方簽訂的《證券經紀人委托合同》各項約定，均是圍繞授權與代理進行，且明確雙方法律關系性質為委托代理關系。李興龍簽約時已知曉上述規定，但仍在合同上簽字，說明其同意接受合同條款限制，按照委托代理關系行使權利并履行義務。

此外，證券行業中存在大量公司委托個人從事客戶招攬和客戶服務的現象，并不違反法律規定，故雙方簽訂委托代理合同招攬客戶符合證券行業特點，順應行業發展趨勢。

綜上，李興龍與新華西街營業部之間構成委托代理關系，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未簽訂勞動合同雙倍工資差額及拖欠工資均為以勞動法律法規為依據，在委托代理關系中，李興龍的上述訴訟請求均不能被支持。

編寫人：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法院 張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