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聲音？”南面不遠處，升起了一陣黑煙，濃煙翻騰升空，紅夜循聲望去，心中有些不安。

按照攻樓計劃，四盟已成功奪下血衣分壇，兵分兩路，同時進攻陰陽兩樓。

血衣樓中盡是陰損的機關暗器，血衣死士也個個視死如歸，江湖俠士們方才闖入分壇時抱團作戰，接連遭到伏擊，傷亡慘重，不得不臨時改變戰術，分為眾多小隊謹慎推進，靈活進退，以保護關鍵人物。

紅夜幾人隨著萬里殺盟眾一翻苦戰，好不容易攻到陰樓寨院中，血衣人雖被逼得接連敗退，卻依然頑強反抗，與江湖俠士們死斗，樓內樓外，亂戰在一團的人群遍布寨樓上下與坡道林中。

方才有幾位萬里殺的高手，追逐著一伙血衣逃兵往南面生樓方向去了，不一會兒便傳來一聲巨響，眾人心頭一顫。

“啊！我的左手！還是沒知覺...”南山晃動手腕，向紅夜抱怨道，“這點毒你也治不好嗎？”

“我可不是樵青，治不來鐵牛。”紅夜瞥了南山一眼，將扔出去的紙傘牽引回手中，說道，“所幸這毒只讓人肢體麻痹，你修養兩刻鐘，應該能自愈。”

“誰讓你如此神勇，敢只身沖入陰樓？”紅夜接著打趣道，“神威功夫真是厲害，涂毒暗器飛來，不躲不閃，抬手去擋，竟只受了小傷，沒丟胳膊折腿。”

梵音正跟在紅夜身邊，拽著手中的折扇，警惕地環顧四周，聽見紅夜的話，淡淡一笑。

南山瞥了一眼，單手揮舞著他的六尺長槍，將偷襲來的敵人掃飛，不屑地答道：“我可不像某人那般輕松，總是能躲在遠處觀戰。”

“你們還有時間嬉笑斗嘴...”曲無憶跟在幾人身后，有些不耐煩，冷冷問道，“按這個速度，幾時才能攻入總壇？”

“不可心急...”紅夜拋出玉簾拂衣，將一人絞殺，回頭微笑著與曲無憶說道，“若不清理殘黨，貿然前進，腹背受敵，乃行戰用兵大忌...曲盟主熟讀兵法、謀略過人，這點道理，無須小女子提醒吧？”

“陰樓殘黨盡是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交給離玉堂的人即可，你們都是精銳，四盟請你們來是為了擊殺血衣精英，不是在這里玩過家家！”曲無憶瞥了眾人一眼，搖了搖頭，獨自快步向南走去，“你們，全部跟我來...”

“哎喲，這位盟主，您可慢點啊...”老烏頭受紅夜叮囑，負責貼身保護曲盟主安全，見她抬步離去，只能迅速跟上。

年近不惑的男子，卻向少女模樣的人使用尊稱，這樣的情況通常只出現在皇室貴族之中，在江湖中可謂罕見，可寒江城城主曲無憶，早已習慣如此。

老烏頭并不經常游走江湖，很少來到寒江城的地界，這是他頭一回見到曲無憶：這傳聞中的“三絕仙子”，僅有四尺五寸的身高，留著一頭長及腰腹的黑發，面容秀麗，膚如凝霜，體態纖弱，如同及笄少女，教人看不出以二十有余的年紀；她一身青白色短布袍，頭戴暗金云紋發簪，兩支細長的發帶與雙鬢長發一齊垂下，飄蕩在身側；她的腰旁系著一支青色如意結，后腰帶上藏著一把細短匕，身后背著她那對著名的心意雙環，乃是八荒兵器譜中一絕。

曲無憶步伐輕快，轉眼已走出十余尺距離，老烏頭緊隨其后，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從前方塔樓中跳出一人，丟來一排毒針，老烏頭瞧準路數，提步一躍，跳到曲無憶身前，單手牽起長袍，往身前一掄，厚實的麻袍如扇面般攤開，將空中飛針全部攔下。

不知何時，老烏頭已往口中灌上白酒，腳剛落地，便歪扭著身子，探頭向前噴出一口酒霧，那血衣刺客躲閃不及，被封住了雙眼視線。

老烏頭迅速環望一圈，確認再無偷襲者，便彈腿一腳，一記凌空追風踢，正中刺客胸口，將那人踹出兩丈余遠，重重撞在一塊巖石上，見他吐血身亡。

曲無憶本已摸出雙環握在手中，見到老烏頭身手，又把武器緩緩收了回去，幽幽地念道：“哼，蝕紅夜身邊，盡是一幫江湖怪人。”

老烏頭拉著袍子，一根根拔掉毒針，搖搖晃晃走回曲無憶身邊，憨實地笑道：“嘿嘿嘿，老丐多謝盟主夸講...”

“老烏頭，怪人可不算夸講...”紅夜一邊說，一邊領著南山梵音跟上前來，三人都以笑臉迎著曲無憶，生怕再惹她生氣。

見幾人已跟來，曲無憶什么都沒說，徑直走出陰樓寨門，沿著碎石道路向西南方向疾步行去。

“曲盟主！請別再走了！”沒走出幾步，紅夜迅速追上，伸手拉住曲無憶的肩膀，嚴肅地說道，“方才那聲巨響，應該是...”

“那聲響與黑煙，無非是霹靂丸。”曲無憶不耐煩地打斷，反問紅夜道，“火藥雖威力巨大，但卻有致命弱點，就是需要人力引火、或由大型火器發射，這四周空空如也，我要向前去，哪有危險？”

向生樓寨門望去，僅有二十余丈距離，途中盡是凹凸起伏的坡道與洼地，植被稀少，一派蕭疏景象，大道中央有一條兩丈余寬的砂石道路，蜿蜒著指向南面，穿過高聳的木門下，通往一片被屋舍與山體圍起的寨院。

正如曲無憶所說，整片寨門樓上下，既無人影，也見不著鐵質火藥器械，只能依稀瞧見門內火光閃動，院中似乎點著很多簇篝火，還有不少直立在地面上的細木棒火炬，在朗朗白晝見到如此場景，令人疑惑。

“你在怕什么呢？”曲無憶盯著紅夜，問道，“難道...你養的那只小狐貍，沒告訴你如何破解血衣生樓？”

很不幸，這句話被曲無憶說中了，即使身在血衣樓中，碎玉也僅是一名稍有本事的殺手，并非首領人物，所以不能知曉所有樓寨的秘密，關于這生樓，她只告訴紅夜其中危機四伏，眾童子擅用火藥，千萬不可貿然闖入。

方才那幾名俠士，巨響之后，無一人撤回，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樓內一片寂靜，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紅夜苦苦思索，不敢輕易決策。

“哼！光站在這里看，能想出什么？不如叫黃將軍和他的人馬一齊沖進去，被炸個干凈，你再得出結論？”面對難題，曲無憶收起了敵意，開始專注地分析道，“依我看，樓中敵人必定是靠陰險的偷襲手段...霹靂丸威力巨大，若讓萬里殺的盟眾沖鋒，一旦亂了陣腳，未能及時撤出，傷亡便會十分慘重...所以我才提前把你們叫來，我們必須提前試出敵方手段...”

紅夜與梵音目色凝重，見幾人都仔細聽著，曲無憶接著說道：“我計劃...我們五人，排成長蛇陣，每人相隔三丈左右，緩緩進入其中，唐門傀儡虛晃，打頭陣；神威外功硬實，隨其后；丐幫身法靈活，在陣中，可隨機應變；我們剩余三人排在末尾，探明敵方偷襲手段之后，掩護陣前兩人，立即撤出。”

“不妥不妥...”紅夜聽罷，一陣苦笑，堅決地說道，“曲盟主，你可曾在溪邊鋪網捕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