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陰,看起來似乎要下雨的樣子,但我并不是很在意。我早上起來急匆匆地趕去學校,連吃早飯的耐心都沒有,可是我要去干什么呢?我并不著急去做某事,等我趕到學校時才發現,我只是單純想見她而已。
這樣的癥狀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一開始我還不愿意承認,但我無法抗拒我身體的反應。我回憶起她的臉,回憶起她和我的肢體接觸,回憶起她穿裙子的樣子。我在上課時想著她,在回家的路上想著她,夜里躺在床上時想著她,想著那個晚上,想著她的睡顏,想著她的聲音和氣味。
我開始變得焦急,開始在意起我之前所不注意的事。我總是想和她待得更久一些,再久一些,希望一直在她的身邊。
一個星期后的周末,她又來到了我家,不過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貓。
貓恢復得很好,沒有必要擔心,但是它始終是野貓,傷好了就要離開,這里不是它的家。
我給她開門時,她顯得有些害羞和忐忑。她化了妝,這是我之后才注意到的,我一開始就沒敢看向她的臉,只是在第一眼看過去時留下了與平時不一樣的印象,于是我發現了她化了淡妝。
她穿了短裙和涼鞋,不是這個季節的裝束,但卻令我心神不寧,讓我的眼神游走于她的裙擺和領口之間,還有她漂亮的雙腳。
但是我無法碰觸她,我在害怕,我和她之間有了距離,因為害怕使我移開了目光,她在我的眼中變得模糊。
她走后,我變得更加空虛和失落,仿佛一切都不再那么值得我去做。沒有了她,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我看不見明星,在路的盡頭,我只看見了她。
她睡過的被子仍然被擺在床上,我一直找不到理由將它理回去。盡管被子里已經不再有它的氣味,但我仍然能夠在其中看見她。或許這是我過度的想象,是我已經滑向癲狂的一個證明,但我并不在意保持所謂的清醒,我想要被她充塞滿,我成了她的奴隸,也成了自己的奴隸。
也許那個時候我應該從背后輕輕抱住她,即使她拒絕了我,也不會比讓她從我的指尖溜走更差。不過,如果她拒絕了我,是什么在令我感到害怕?是什么令現在的我感到安心?我乞求著一種可能性,即使可能我在想象中欺騙了自己,我仍然希望著她有可能接受我,即使這是一種可能,即使這種可能性可能永遠不會實現,但這種可能伴隨著它的存在,給予了我一種希望,我靠著這種希望,艱難地爬行著。如果沒有了這種所謂的可能性,讓一切都是確定的,那么在我面前的未來,還有什么存在著呢?她拒絕了我,我在一種沒有希望之中,要么忍受著自己的折磨,和她繼續保持朋友的稱呼,或者離她遠去,再忍受著自己的折磨。
她的眼睛如同寶石一般,在黑夜中也發著光。她皮膚柔軟細膩的觸感,令我著迷,我想要撫摸她的每一寸肌膚,想要親吻她,想要她成為我的東西。她就在我的腦海之中,她也會像這樣子配合我淫亂的想法嗎,她可以忍受我的支配,受我隨意的擺弄嗎。我感到止不住的羞恥,但是我無法停止。
突然間,我停止了想象,對這些東西不再感到興趣,只感到惡心和厭惡,感到疲憊,然后在倦意中漸漸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變得愈加敏感,開始了猜忌和懷疑。這不是因為我不信任,而是我始終無法給自己以確定,只能不斷地懷疑。
我觀察她的每一個動作,想要從其中發現一絲絲可能的跡象,可是她只是和平常一樣,和平常一樣地笑著,和平常一樣溫柔,這可以叫做是愛嗎?
她沒有看向我,她看向了別人,她不在意我,我是多余的。她是抱著怎么樣的一個心情為我做午餐的呢?難道僅僅是作為一個朋友嗎?可是我看不出來。原本每一個清楚的行為,現在都變成模棱兩可的了。她在說著什么?我渴望聽到我想聽到的,可是她沒有說出來,她表現得和平常一樣,我仍然只能想象出一種可能性。
她看向我了,她在意我嗎?我對她而言,是怎么樣的一種存在呢?是特殊的嗎?對她而言,也有特殊的存在嗎?是誰能夠這么幸運,能夠得到她的愛意,能夠得到她默默的付出。我也想要她的愛,最好是只給予我一個人的,唯一的,最特殊的愛,我不需要她的光芒僅僅只是剛好惠及到了我,不然我寧愿選擇在黑暗之中,沒有見過她的光。她笑了,這是否能解讀出一絲她的心意呢,是否就代表著我和她之間就存在著可能性呢?
我和她之間的交流并不多,反倒她和Y之間有很多可以聊的話題,我在其中反倒像是一個多余的人。她不愿意和我講話嗎,或者說僅僅只是不在意。她不在意我嗎?她為什么會在意我呢?我能為此找出哪怕是一個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嗎?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在某個時候產生的某些錯覺,某些曖昧的氣氛,使得我誤以為她在意我嗎?或者是我的美好的渴望,使我信以為真,將愿望當成了現實,讓我自己一直活在某種想象的事實之中。
可我仍然想要相信她,只是我的猜疑已經使我離她越來越遠,她在向我招手,可我已經聽不見她說的話了。
早晨,我出了門,天空下著小雨,于是我撐起了傘。雨淋濕了我的肩膀,我有些冷。路上,我遠遠地看見了她和Y。他們撐著一把傘,靠在一起走著。我想走上去和他們打招呼,可是腳步越來越慢了,最后只敢偷偷跟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的地方慢慢地走著。我突然感到一股悲哀,感覺到了自己的卑微和不起眼。我感到我自己無法插足于他們其中,他們一起撐著傘,靠得這么近,還有說有笑的,那么我又算什么呢,難道我真的只是多余的嗎?我需要他們,可他們并不真的需要我。
我靠近一些,發現她的背部和肩膀也被雨水稍稍淋濕了,顯出了淡淡的內衣的顏色,但我并不在意,我只感到有些憤怒。我看到了她的肩膀和他的肩膀碰在了一起,但她毫不在意。我在干些什么呢,自顧自地在后面,像個跟蹤狂一樣,自顧自地在后面想些胡話,自顧自地產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我感到了挫敗感,她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有我自己在折磨我自己。
也許我應該正常地走上前去,也許只有這樣子才有可能會有人愛我,沒有人會愛上現在的我。
我沒有說話,獨自撐著傘,到了教室里。
再靠近一些吧,再靠近一些吧,我渴望的不過是想看清你的身影,可是你卻那么模糊,像是要離我遠去一樣,難道我不值得你接近嗎?或者我應該反問一下我自己,難道我值得你接近嗎?給我一個回應吧,哪怕只是一個眼神,讓我明白你的心意,讓我結束我的徘徊。你已經給了嗎?是我沒有看見嗎?還是我根本不敢看你的眼睛?
我逐漸感到心灰意冷,一開始的灼熱的幻想漸漸熄滅了。我的回憶變得模糊,回憶不清她的表情,我開始懷疑,有多少是我的幻想,有多少是她的心意。今天,她沒有看向我,我在注視著她,她看到了嗎,她沒有回應我。我沒有看到她帶著笑的眼神,我沒有看到她躲閃害羞的眼神,她只是沒有注意到我,她的眼睛看向別處,她的心在晚霞之中,在遠處的地平線之下,她的心不在我的周圍。
我想得到她的偏愛,我希望被她占有,因為我偏愛她,我想占有她,我不希望我只是屈服于她,成為她的奴隸,受她愛的擺布,成為她愛的一個,或者是愛她的一個。現在我足夠愛她了,那么她足夠愛我嗎?她的愛可能成為施舍嗎?或者是成為一種勉強?所以我在等待著,即便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我仍然在等待著她的告白,如果這種可能真的存在的話。我在等待中變得焦急,直到我越來越看不見等待的盡頭,我的等待在我眼中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甚至是令旁人發笑的一件事。
我開始在意鏡子,也有了照鏡子的習慣。但我也厭惡鏡子,尤其是當我盯著鏡子里丑陋的自己看時,我自己的每一個缺點都能被我自己看清,甚至可能還有更多我看不清的。這值得人們喜歡嗎,她會喜歡這樣的我嗎,我配得上她的美麗嗎?也許我開始時的自信令人感到好笑,那可能只是在美好的沖動中給自己營造出的某種假象,盡管這種假象確實給予了我某種生活的動力,但我仍然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后悔。
今天,仍然是雨天,雨天我們沒有辦法一起在樹下吃飯。但她仍然為我做了每天的午飯,于是我又蠢蠢欲動起來,又開始抱有某種不切實際的希望,又開始幻想某種不可能的未來。但現在的我樂于沉浸在其中,又開始相信只要我伸出手,她就能被我觸碰到。于是我更加蠢蠢欲動,想要開始行動起來。但這種狀態并不能持續很久,尤其是我不能時常見到她,而我也沒有一個可以主動靠近她的理由,只能依靠偶然遇見她來填補我的空虛。但我又瘋狂想要靠近她,在這種糾結中我又猶豫了,在猶豫之中我又變得自卑多疑,希望在這種猶豫之中一點點破滅。
放學之后我和Y一起她的教室找她,這是我一天之中最期待的時刻,我們要一起回去,尤其是因為下雨,她的社團活動也暫時停止了,我可以直接去她的教室,而不是等她每天的社團活動結束。
遠遠的,我看見了她,她站在教室門口,正在把傘遞給一位男生,看樣子應該是她的同學向她借傘。這個也是她的朋友嗎,那位男生拿了傘就走了,她親切地和他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同時,她也看到我們了,向我們這邊跑過來。
她的朋友嗎?說起來,她的事情,我又知道多少呢,我只是她其中的一個朋友,她卻是我唯一渴望的人,我們一開始就沒有處在平等的地位。
“抱歉,我的傘借給別人了,等下回去的時候一起撐吧。”她笑嘻嘻地對著Y說。
是我的傘不夠大,不足以為兩人擋雨,即使我的傘并沒有比他的小多少。我這樣對自己說,但當我看到她和他肩并肩走在一把傘下面的時候,我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失落和痛苦,我希望站在她身邊的只有我,我希望足夠了解她的是我。但是我害怕這樣的想法,他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夠對他產生嫉妒,他難道沒有給予我作為朋友的愛嗎?只是我現在被遮住了雙眼,依靠著氣味尋找著她,因而忽視了他而已。
我把翻涌上來的妒意、恨意以及某種自暴自棄的復雜情緒深深掩藏在心里,不想使它顯露出哪怕是極小的一絲絲,但我的動作卻并不能保持原來的樣子,還是悄悄順從了我的情緒,讓我悄悄地走在了他們的后面,不知不覺地遠離了他們。或許這樣才是好的,我作為一個多余的存在,這樣舍棄掉了幻想,對我而言是更小的傷害。
但是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她的旁邊。
“為什么走在后面?你不走在我的旁邊的話,我就要被雨淋到了。”她故意聳了一邊的肩膀,讓我看看她被雨淋濕的部分。
她的手抓得好用力,好像害怕我被丟掉一樣。我忍不住往她身邊靠了靠,靠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我的肩膀即將碰到她的肩時,我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