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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6月6號,天空依然是那么的晴朗,早日的暖陽,已日上三竿。
梅花穿著雙藍色的系帶的運動鞋,穿了一身紅色的運動裝,帶了一雙藍色的尼龍手套,在6畝大棚西瓜田里卸西瓜。竹子架上的大棚塑料篷布已經撤了下來。大棚內摘卸的西瓜滾落固定在瓜壟溝里井然有序。
板房內梅花的手機鈴聲響起。
栓在板房前的黑狗對著梅花“汪汪”的叫。
梅花抬起頭看看涼棚下無人,又繼續采摘田畦上的西瓜,早把老爹今天早上吩咐她,別忘了接她兒子紅杰的吩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梅花的兒子紅杰,小家伙今年8歲了。小家伙自信的很,幾次隨外公或外婆來燕子塢度周末,來來回回,他覺得全是他在帶路。途經之地比外公外婆認的都清楚。這兩日,媽媽的爺爺因為貪吃紅的零食鬧肚子住醫院了。紅杰明白外公外婆一時間抽不開身,帶自己回媽媽那去度假了。但他又不同意告知劉煜開出租車車送他去,就對外公外婆說,他要一個人去燕子塢。結果,外公真的怕小孩子主意大,趁他們不留神自己坐車真的出去了。索性,就去車站送紅杰。紅杰坐大巴車離開,梅花的老爹又打電話通知了梅花一遍。
當大巴客車進入燕子塢的地盤,紅杰就開始給媽媽梅花打電話,電話沒人接。紅杰一時傻了眼。大巴車很快來到了自己熟悉的八三里路口停車。紅杰隨車上的一家三口人下車,看路口并無接送的大人。大巴車的司機關心的吩咐著紅杰說:“小朋友,你爺爺讓你在路下面的大樹下等你媽?你不要亂跑,免得你媽接不到你?!?
紅杰答應著說:“我知道,謝謝叔叔?!?
紅杰背著書包下了車,走上了公路路基邊的岔道石子路上。待他走到了有樹影的一棵大樹下,回頭再看大巴車,已經一溜煙的沒有了蹤影,一同下車的一家三口人,在對面的岔道石子路上也漸行漸遠了。
紅杰放下書包,繼續撥打電話,不僅給媽媽撥打,還給蔡朋撥打。紅杰正播著電話,一輛皮卡車從公路上拐下石子路,皮卡車停在了大樹前。開車的人是蔡德,挨著他坐的是她的面色紅潤、豐滿肥臀的老婆張露。后車位坐的是吳阿姨,林素蘭,與紅杰年齡相仿的蔡德的女兒燕燕。燕燕坐在兩個大人之間。
一車人噓寒問暖迎接紅杰坐上車,蔡德繼續開車。
紅杰眼尖,遠遠看見戴著頭盔騎著電動摩托車來接紅杰的蔡朋。
紅杰嚷道:“快看,小叔叔來接我了。”
張露笑著打趣著紅杰說:“紅杰,蔡朋不是讓你叫他舅舅嗎?”
燕燕嚷著說:“不行,這是我叔叔,紅杰必須和我叫的一樣?!?
紅杰笑著說:“他讓我叫舅舅,我就要乖乖的叫他舅舅嗎?我還想叫他一聲哥哥呢?!?
張露笑著說:“你媽媽喊吳奶奶叫干媽,燕燕她爸爸叫吳奶奶也喊干媽,你蔡朋叔叔也跟著這樣喊,你想叫他哥哥這不讓亂了輩分嗎?”
吳阿姨聽著幾個孩子在逗趣兒稱呼和輩分,一時間眉開眼笑。她真喜歡這些孩子,不把她當外人。早些年,蔡德跟在他老兩口身邊,從打短工到愿意干長工,老頭子對蔡德有著很多的依賴和信任,他們老夫妻把蔡德真是當成了半個兒子了。
俗話說,三生行好才能搓姻緣。蔡德和張露的姻緣就是她進行撮合成功的。如今他們小夫妻夫唱婦隨,還有了個寶貝女兒燕燕,一家人的生活蒸蒸日上,吳阿姨怎么能不心生歡喜呢?
蔡德開車從石子路上拐上了杏子林邊的小路,路過自己家的木板棚,并沒有停車。隨著皮卡車身后隨行的蔡朋,腳劃拉著地面,把摩托車停放在杏子林的樹蔭下。
蔡德開的皮卡車停在了梅花住處的涼棚附近。
梅花帶著頭盔,已推出電動摩托車,騎在車上,兩腳踏在了地面上,等著皮卡車的一行人。梅花看著紅杰從皮卡車上下來,笑著先發制人的質問紅杰:“噯,你怎么不接電話?”
紅杰犟著嘴說:“是你先不接電話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蔡德樂呵著說:“對了,人若煩我們,我們會更煩人?!?
蔡德笑著去搬皮卡車后車廂里的貨物純凈水、飲料、八寶粥、米面。
梅花退著摩托車,在棚后停穩車子,幫忙去搬皮卡車上的東西。笑著對吳阿姨說:“干媽,我在這里干活,總不能都讓你破費吧。”
吳阿姨笑著說,:“我在這兒和你媽嘮嗑,住宿不吃不喝了嗎?放心,沒花錢,自家超市的東西。”
梅花說:“干媽,自家的東西也要賣本錢呢,你高興就拿點兒,嫂子要有意見了。”
吳阿姨笑著說:“她花我的少了?我不高興她才要損失呢?!?
林素蘭笑的接茬說:“你咋損失了?少一個人叫你一聲媽了嗎?”話音落,自己“噗嗤”一聲笑了。
梅花叫著德哥,掂了兩個尿素袋子去瓜壟溝中裝西瓜。兩人提著大西瓜放進皮卡車,蔡德開車離開了。
素蘭、張露、還有兩個孩子,圍坐在方桌邊兒,吳阿姨掌刀切西瓜,一桌人吃瓜說話的時間,小路上來了輛5人乘座的噸位小卡車??ㄜ嚿舷聛砣齻€小伙子。吳阿姨忙站起,熱情的招呼著幾個小伙子吃西瓜,然后自己如魚得水地踏進了6畝地的大棚瓜田里。開始崩瓜卸瓜。這車貨是她幫兒子超市在進貨。
張露抱著切開的半個大西瓜領著女兒回去了。,吃完西瓜的小伙子們拎起尿素袋子,開始背瓜,素蘭和紅杰幫忙把小伙子們背出的地的西瓜,往鐵磅秤上的大柳條筐里放,西瓜還沒有裝滿筐,紅杰就開始喊著:“我累!姨媽。”
素蘭笑著捶著腰,走進了涼棚,躺坐了沙發里。隨后紅杰就跟了過來。歪躺在舒蘭身上說:“我累!姨媽,地里這么多瓜,天天要背嗎?”
素蘭笑著說:“怕了吧?放心——大棚旁邊的陸地瓜,卡車開進去裝?!?
紅杰笑著說:“嚇死我了。”
林素蘭說:“紅杰,今天來,你怎么不讓你爸開出租車來送你呢?”
紅杰說:“我爸爸在掙錢!”
素蘭笑著說:“這像是你爸爸說的話?!?
紅杰說:“從小我爸爸就這樣對我說。我媽說這是他對孩子說的口頭禪。我外公外婆帶我來都喜歡坐大巴車,花不了幾個錢,還不用等時間。坐他的車干嘛?影響他掙錢?!?
素蘭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林素蘭長著一雙漂亮的杏子眼,額前發際線高,無一絲短發。才過肩的頭發用發繩隨便束在了腦后。白色的有胸前有小印花的T恤衫,束在暗黃色寬松的束腳褲的腰間。腳蹬一雙腳后幫貼著紅的小白鞋。雖然她膚色白皙,面色清麗,算不上一個漂亮的大美女,但聽她說話,你絕對相信這曾經是個很會在父母跟前撒嬌、又不強勢的女孩子。
剛才紅杰說:“爸爸在掙錢?!表槃菥妥屗雌鹆俗约涸浽诟赣H面前耍嬌的樣子,自己淚水連連,父親就心軟妥協答應他的樣子。這一招用在他哥哥身上也很管用。因為父母的溺愛,她一時也沒學會感情內斂。她有情緒立竿見影的就可以隨情表現出來。直到高中時和她心儀的男同學談情說愛,這一招初次用在男生身上就碰壁了。
那時,他們90%的學生都在學校高中寄宿。除了學校放月假可以放假兩三天,每周日下午學校規定的開放時間,同學們洗衣服、洗澡,外出采購生活用品的時間,十分有限。
高考的最后一個學期,開學才三周。在開放的周日下午,素蘭如約去偏離校園的路口去坐公交車,結果,心儀的男生說:我們分手吧!原因是,寒假在家20天,原本家庭生活就不和諧的父母,竟然大打出手,又不去離婚,還分灶了吃飯。男生說,想想進家就頭皮大,離開這個是非之家,離開父母兩個是非之人,高考是他最后的希望。表達完心跡,男生就準備離開了,林素蘭去拉他的胳膊,男生掙開了。素蘭則順勢蹲地,抱著了男生的腿,淚水連連帶著哭腔說:“非要這樣嗎?我不會影響你學習!”男生說:“你不影響我,可我影響我自己?!蹦猩秒p手去拉素蘭,素蘭不從,開始抽泣。男生說:“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考完試再說行不行?”說著去抱素蘭起來。
考完試再說,不就是個拖延戰術嗎?但自己這樣不松手,硬挺還真不是個辦法,素蘭只有妥協了。結果,考試一模、二模成績下來,林素蘭自己都感到自慚形愧了。彼此間的距離,差距感頓感一日千里。待到高考完,男孩已失去了往日的一熱情,連個電話消息也不回了。兩人別說談見面了。
林素蘭內心如林寒冰侵襲,傾刻就知難而退了。臨夜而行,追隨著秦月,幾個女生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雌饋硭靥m走得很瀟灑,但內心深處還是受傷了,一直走向社會,面對著想走近和取悅自己的男同胞,他們向她手中質檢的棉紗一樣,讓她不忘初心的總是能夠找到瑕疵而冷落了他們。
常聽人們感嘆,你身處的環境和生活圈子能影響你的成長發展和生活質量,要不孟母就不會三遷了。
高考過后自知是升學無望,得知五一棉紡廠招工信息名額有限,素蘭就隨著梅花不知深淺的去報了名。從此兩人如影隨形的緣分還不算,自己喜結連理的老公也是老梅花的小嬸嬸牽的線。
素蘭的老公蔣豫巖,是梅花小嬸嬸叔叔家的二兒子,和梅花論起稱呼,這不是亂了輩分的嗎?如今讓林素蘭略感美中不足之處,結婚4年有余她還沒有能懷孕。若今年再沒有動靜,她要決定去做試管嬰兒了。但老公不同意,現在他已經開始吃中藥在調理了。
坐在涼亭下,素蘭摸著紅杰的頭,想著自己有兒子長成紅杰這么大該多好,說:“紅杰,你當我兒子吧,也叫我干媽吧!”
紅杰說:“為啥,你不會去抱養一個嗎?”
林素蘭“噗嗤”笑了說:“走,找點水喝去?!?
紅杰說:“姨媽,才吃過西瓜,你怎么又渴了?”
林素蘭笑著答:“誰叫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用你提水喝,我不渴才怪呢,”說完站起身。
紅杰隨著站起笑著吐了一下舌頭說:“小心眼兒,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林素蘭笑著說:“我小心眼兒,?心眼小我能活到現在嗎?”
紅杰不再言語,怕自己再說錯話了。外婆說過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素蘭姨媽沒有小孩,這點道理她懂。
兩個人進板房去喝水,發現了梅花炕的菜肉餅子,洗過手,開始兩個人分餅子吃。待到背瓜的小伙子放下背瓜的袋子,開始往柳編筐里放瓜、過磅秤、上車裝瓜,他們兩個人才從板房里出來。
只有吳阿姨一個人在大田瓜田地里背著手轉悠,看西瓜的長勢。她看上車的西瓜裝的差不多了,她才摘了個歪西瓜抱著回來。等梅花算完賬就隨小伙子們一起坐上了拉瓜的車離開了。
午餐的時間,蔡朋送來了紅燒辣子雞,蔡朋順便把紅杰接回去,陪燕燕一起吃飯去了。
素蘭在涼棚下的茶桌上擺上了碗筷,和梅花坐在了茶桌前兩人開始吃午飯。
素蘭笑著說:“我現在才明白,老媽說田邊地頭吃飯香,田邊林下休息真愜意?!?
梅花原本就是一個運動體質型人才,除了手上戴的手套,真正得到了遮陽暴曬。雖然她下地戴的有遮陽帽,但臉上的膚色仍曬成了的健康色,滋膩而光潔,臉上笑起來,配著自己那天然的漂亮的牙齒,笑容里更顯的大方真誠。
梅花笑著看著素蘭說道:“你今天是流汗出大力了,餓了才能有食欲呀!”
素蘭說:“我這點動彈也算流汗出大力嗎?那你呢?現在感覺如何?”
梅花說:“什么感覺?累不累嗎?”
素蘭說:“累也叫話題嗎?是當農民伯伯的感覺如何?”
梅花說:“一路上有干媽在保駕護航,我算什么農民啊!我僅僅是初登寶座而已,哥里莊農業生產產業園的人,像德哥、張露、還有干媽,人家才真真正正稱得上一個合格的農民。”
素蘭說:“為什么?”
梅花說:“讓能長草的土地沒有荒蕪,工作不是只求溫飽,讓土地產出達到最大的經濟效益啊!”
素蘭說:“如果這樣論經濟,又不需要太操心,那懶漢才最想種麥子呢!還能享受國家補貼呢!他們算哪門子農民呀?”
梅花說:“你才說錯了,現在種麥子才是最時髦的,土地整合,幾百畝甚至幾千畝,全機械化操作,無人機施肥打藥,只要幾個人管理就夠用了,這哪里還輪到用我的份兒啊,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是燒高香了,這高香本該你燒的。你不稀罕像張露一樣才這樣成全了我?!?
素蘭笑著說:“那你高興就繼續燒吧,我全讓給你。我想找你聚一聚的時候,你就來這里乘乘涼,然后唱一句——好一派大好的風光噢。”
梅花笑著說:“你來錯地兒了,不是大好,是北國。”
素蘭說:“那我也打擊一大片吧,不是北國、是祖國。”
夕陽西下,天幕一邊的天色最藍。天空中灑下片片沙灘上的碎花云。三架滑翔機從遠處飛來,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小路上,燕燕和紅杰笑著用手傳接著藍色、紅色的氣球。阿黃狗在他們身邊和杏子林里樹間跳躍。
滑翔機飛過紅杰和燕燕的頭頂,燕燕對天揮動著雙小手,喊著:“噯------”
紅杰雙手做成了個話筒,扯著嗓子喊:“看到我們了嗎?”
燕燕喊著:“我們在這兒---”
阿黃狗對天““汪汪””的叫了幾聲,目送著滑翔機飛過樹林就沒有興趣了。在樹邊的土埂上臥了下來。
暮色已晚,紅杰吃罷飯晚飯,趴在了有蚊帳的雙人床上就睡著了。吳阿姨也在板房東墻邊兒梅花母親常睡的小床上輕輕的打起了鼾聲。
梅花和素蘭洗漱完,素蘭幫著梅花拉開了一張折疊小床,擺放在了墻邊兒搭設蚊帳的位置,搭上了床鋪鋪蓋,落下墻繩上的蚊帳。
素蘭說:“這哪影響走路了,擺上床也不占什么位置呀,撤來撤去的不麻煩嗎?”
沒話說:“撤了,這就意味著干媽來睡過。”她指著墻邊兒立的氣墊兒和野營帳篷,笑著說:“瞧,小幺叔支援我老爹用的這野營帳篷,搭在涼棚下,讓紅杰睡著玩過一次,就再沒有用過。所以大人考慮問題從來都是不怕麻煩?!?
梅花放在寫字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手機,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開始接電話。
梅花說:“喂”
劉煜說:“老婆,下午我給紅杰打過電話,他現在睡了吧?”
梅花說:“他向你告我的狀了是吧?,小崽子逮著機會就惦記著往這邊跑,不用大人陪就敢一個人闖天下了,以后我看他不用接你的班了,來這接我的班算了。”
劉煜說:“我兒子將來是伯樂的接班人,接我倆的班干啥?你還真的希望在那兒干一輩子呀?!?
梅花說:“咋啦?有情緒早提醒啊,當什么馬后炮??!”
劉煜說:“你想多了,工作沒有貴賤,能掙出讓人眼熱的錢來,都是牛人?!?
梅花說:“你吃飯了沒?不想做飯就去爸媽那吃也行,不要怕麻煩,要不下館子吃,不要住頓飯就可以吃三天。”
劉煜沒有應答。
梅花說:“咋不說話呀,喂?”
劉煜說:“哦,我在想我的銀行卡收好了沒,這幾天掙的錢我已經轉在你卡上了?!?
梅花說:“行,你也累了,就早點收車回去休息吧。天熱,別忘了午睡一會兒?!?
劉煜說:“嗯!老婆拜拜。”
梅花收了電話,把手機放回桌子。
素蘭說:“劉煜有情緒了嗎?什么情緒了,你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了?”
梅花笑著說:“他能鬧什么情緒!一個連失眠都不知道是何滋味的人,小睡20分鐘都能睡得很香,誰能比得了啊。”
梅花說完,突然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掀開蚊帳,雙腿跪在床邊,把紅杰叉開的雙腿,挪動了在一起,隨身躺下,對素蘭說:“我拉燈了?”
素蘭說:“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