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隨黑水河泱泱的溜走了。
莊稼漢們使出看家本領,將地里的活兒安排妥帖,搶著純的時機;忙完的村人總會摟著女人將勞累驅趕;在臨河酒館去喝上幾碗;靜艷在酒館里忙活著,暗暗抱怨嫂子;這時咋回家去,沒看正是忙的時候嗎?從木在灶上忙著,他是樂在其中,客人高興他就高興;只是他想不明白女人為什么回家去。
秀珍挺著個大肚子進了酒館,掃視了一遍;臉兒紅了,眼中可以看見火!她走進灶屋,將正在炒菜的從木拉了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從木對靜艷說了一句;
——今天不做生意了。
兩人就興沖沖的走出了酒館,從木家的狗大花;看見從木回來了,
——汪汪汪,主人快,奸夫淫婦在里面。
兩人正在炕上打得歡,沒有聽見屋外的動靜兒;
從木提起他的有力的短腿兒,一腳踹開了門;從木哇哇哇的叫,奔了出屋去,秀珍老鷹似的撲向蘭花,一耳光扇在她臉上,兩人扭在一起,扯著頭發,樹成怕傷了獨立的娃子,把兩人隔開,蘭花看沒人幫她,被子埋著頭哭!秀珍死命的往樹成身上捶,從木提著一把菜刀,沖了進來;
“狗日的,劉樹成。我跟你拼了,狗日的·········”
秀珍那時一把抱住了從木,樹成乘機跑了;秀珍臉上早已掛上了兩行淚,頭發披散著;活似一個潑婦;咧著嘴沖著從木喊道;
——你砍呀,我不活啦········
從木臉紅的像是燒起的火,喘著粗氣,舉著刀的手在抖;看著這個聽著大肚子的女人心軟了;刀一甩,推了她一把;
——滾,滾·······
秀珍哭著跑了出去。
從木掀開被子看著光溜溜的蘭花,一把捏住女人的【】子,爬上炕去;在他準備噴發怒火時,心里涌起一陣惡心,就像火候沒把握好把鍋里的菜炒糊了!他狠狠地給了女人一耳光;
——賤女人!
他用力的搭上了門,沁滿的淚水滾出了眼眶;蘭花哭著,罵著;畜生,沒用的畜生!蘭花淪為了村里的騷情女人,她不再要那張臉了,為人們所不齒!是不是得勾搭漢子;從木這個善良,無用的人兒,只有用酒來麻醉自己,每每趁著酒意和她鬧;蘭花就拿那句;
——要是你行,我就不找別的男人了。
從木就閉嘴了,他恨透了這個女人;唯一使他掛念的成了臨河酒館,他更加愛做菜了·······有一天,從木覺著愧對先人,殺了蘭花,自己也死了。
蘭花愛上了那個他不該愛的男人,更何況那個男人并不愛他。
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從木把刀子扎進他心口時前只喊了一句;
——樹成,你好狠的心吶!
屋外的風,吹醒了屋內的煩躁,秀珍往家里走著,他不確定自己在走,那兩條腿好像不是她的了;她想起從木舉刀要砍向樹成時,她拼盡全力的抱住從木;兩行已經停了的流兒又流起來,眼睛紅紅的,像似在淌血;樹成啊!你知道我也多愛你?
樹成斜靠炕坐在地下,膽巴這腦子抽煙,像一只斗敗的狗;秀珍也覺著;——狗。可這又是他稀罕的狗。真想撲倒他身上,狠狠揍他一頓,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兩個大耳刮子扇在他臉上·········有多愛就會有多恨吧!
她望著男人頹喪的臉,一下撲倒被子上哭了起來;好似眼淚會帶走她心里的傷痛一般!樹成站了起來,去拍秀珍的肩膀,喉頭滾動想說什么······秀珍一把把他推開。他木頭似的呆在那兒。
樹成家的大黃也喪了氣,蹲在院子里撲這煩人的蒼蠅;風嗅到狗的煩躁知趣的走開了,它去找云,可不知怎地?云也馬這一張臉;鳳生了一股無名火,把一切吹歪頭,雨嘩嘩嘩的來了,妄圖把籠罩在臨河村的煩躁沖走·······
常白山的邪風,在臨河村上空盤桓,想要帶帶走什么;
——啊!秀珍覺著肚子一陣疼!婆婆劉家的一聽聲兒不對,趕忙跑了進來,把喪氣的兒子趕了出去。
秀珍直覺著襠下一熱,肚子一空。
劉家的看家秀珍襠下滑出個娃子,剪斷臍帶,連忙抱了起來。嘟嘟的烏青臉上沒了生氣;老天爺!劉家的讓秀珍看了一眼;
——是個沒緣分的,活不下的。
泡了肥坑。
秀珍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啞女和本柄過來了,開了藥沒什么事兒。
秀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劉家的給她點了一盞油燈,燈將屋外的世界黯淡了。她看到一碗敷了一層油的雞湯,聞著了一股香味兒;肚子餓得咕咕的,可他一口也沒有喝;她抬著重重的眼皮,在這屋子里找著什么,真可惜!她沒有看到他想要的,心碎了。憔悴的臉上,滑出了兩道晶瑩;你是想我死?!
油燈一晃一晃的,秀珍就這他就像這燈一般。
她掙下炕,兩條不屬于她的腿,往屋外走,腦子空蕩蕩的;活像一個幽魂。
狗問到他的味兒,往黑水河走去;她去干嘛?
秀珍聞到黑水河帶著魚兒的腥味兒,好聞極了!成兒,你想我死,我就成全你,別了········她的腳觸到冷冷的河水,心想退回去,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水冷,她的心更冷!黑水河引誘著她·······
黑水河一物突的覺著一個人兒在尋短見,它覺著自己作為族長應該做點啥。啪的一掌打在牛屁股上,牛哞哞的叫了兩聲;樹成醒了過來!他一宿沒睡,一直守著秀珍,下午來喂牛的時候在這盹兒著了。
屋里空蕩蕩的。他忙叫了一聲;
——娘,秀珍呢?
——找啊!
秀珍·····秀珍·················秀珍·····
這時水已經淹到胸口了,她聽到了聲兒;他···原來····
應了一聲;我在這兒!
樹成守在秀珍炕前,一步也不敢離開;劉家的把本柄叫了過來,他一聽脈知道了;心憂成疾,產后受涼。落下月子病了;不能再懷娃子了,每逢雨天肚子必痛,頭脹··········
樹成在炕邊一口一口的喂著藥;
——珍兒,是我對你不起。
秀珍不說話,恨恨的望著他,像是要把他吃掉。
——珍兒,我不是人,你打我吧,罵我吧!我在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只叫我死········”
秀珍還是不說話,可是眼睛柔和了。
——珍兒··········
秀珍一咧嘴,哇的!哭了。撲到他的懷里,她哭的像一個娃子;
樹成又回來了,他比之前更愛秀珍了。他暗暗發誓;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女人。之后蘭花再怎么磨纏他,他都沒有在動過心了。他不再把族長當回事兒了,更愿意自己帶頭作活兒,啥事兒沖在前頭;
他眼中蒙上了一層憂傷,這輩子都化不開了。
經過那事兒后,他不再有昔日的威風了,他仍是族長,可更是樹成了。
風帶著她善變的情緒,往返與臨河村和白山城,她一來興趣就去撩撥,冷冷的云,討了沒趣兒后,就去找那對老桷樹了;對著他們不厭其煩的說著今日的新奇和變化。萬娃子從下面進過喊著;
——世道要變了·············
——世道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