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鎮里唯一的光亮也熄滅了。晚間的涼風吹動樹木,發出的聲響與蟲鳴相合,略顯聒噪。
所有人都睡的正熟的時候,一聲鑼鼓聲響起,嚇醒了所有人。
“誰大半夜在這敲鑼打鼓啊!”陸羽詩打著哈欠,才發現原來大家都穿著睡衣聚集在一樓,她看了一圈,發現少個人,“阿湫呢?”
黎修堯掃了一眼一樓的陽臺,白色的窗紗隨風飄起,隔著窗紗那抹身影的颯爽英姿也沒有絲毫減色。
他緩慢地走了過去,還未靠近陽臺,嗩吶的聲響便已響徹天際。這嗩吶的聲響猶如魔音繞耳,除了陸羽詩和牧瑾言,其他人的神智有些恍惚不已。
黎修堯悄然在別墅的四周貼上了符.紙,他們才稍稍站穩了腳跟。
“你們最好現在立馬回房間睡覺,無論怎樣,聽到任何聲響都不要出房門。”黎修堯淡然地掃了他們一眼,“阿詩,你帶你隔壁那個醒醒酒。”
一樓的燈光頓時暗了下來,空留下壁燈的微弱光芒。
陸羽詩偏頭看向站在身旁的牧瑾言,剛才還站的好好的,現在卻有些搖搖欲墜。她連忙扶住牧瑾言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去廚房倒了杯水給他。
“這里沒有醒酒茶,你將就著喝,我明天再……”
還未等陸羽詩講完,一只手扯過她后隨即跌落在牧瑾言的懷里。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鼓動的胸膛讓她不禁慌了神。
“阿青?”陸羽詩還未來得及抬頭,自己就被牧瑾言抱起。現在的她跨坐在牧瑾言的腿上,四目相對。
牧瑾言身上的酒氣不減,青竹的氣息混雜其中,讓陸羽詩有些鼻子發癢,輕輕的打了個噴嚏,卻莫名紅了眼眶。
明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牧瑾言眼里卻變了副模樣。
他一只手緩慢地撫弄著陸羽詩的臉頰,另一只手緊緊抱住她的腰脊,順著尾椎往上一下沒一下的按壓。
“阿詩。”低沉喑啞的嗓音讓陸羽詩晃了神,她輕輕的蹭著牧瑾言撫弄她臉頰的指尖。
此時,兩個人都有些意.亂.情.迷。
外面鑼鼓喧天,仿佛是為他們而奏。
陽臺上涼風習習,在離別墅的不遠處一支隊伍聲色浩蕩的穿過巷子,往大路走去。
“半夜送親,誰這么有想法?”林清湫雙手撐在欄桿上,語氣里都是暗嘲。
“可能這是當地的習俗。”黎修堯不知從哪里找了個橘子,他剝開外面的橘皮,剝了一瓣喂入林清湫的嘴里,“很甜,你可以咬。”
林清湫不疑有他,經過黎修堯的手送到她面前的,又有哪一樣會是差的呢?
“那這當地的習俗也真是夠奇怪的,半夜出嫁。”林清湫又咬了一塊,“嫁的難道是鬼新娘嗎?”
“說不定是呢。”黎修堯也吃了一塊橘子,的確很甜。
清晨,旭日初升。
牧瑾言嚷嚷著頭疼,就沒下去吃飯。大家也沒多介意,也就隨他去了。
至于陸羽詩的身影為何沒出現,林清湫幫忙解釋了一下,大家也沒有什么懷疑,反而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在他們住的地方往前走幾百米就有一個集市,顧行舟早上晨練的時候順帶買了早餐回來。
“昨天大家睡的好嗎?”林清湫喝著粥,看似無意的問道。
“還行,就是那個嗩吶的聲音老是在我們房間里環繞。”溫梓扁了扁嘴,“我和王緒姐姐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王緒放下手里的豆漿,連忙點頭。
林清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了,下午大家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我想去鎮北那邊看表演!”王緒興奮的舉手。
“我也是。”溫梓溫柔的笑了笑。
楊初隨機也放下筷子,正色道:“阿梓去哪我去哪。”
喜緣鎮分南北兩遍,通常鎮子里的人都簡約的稱呼鎮南和鎮北兩條村子。鎮南和鎮北由不同的村長負責,在過往,兩個村并不相通,后來政府決定合并后,兩條村子才合在一塊,成為現在的喜緣鎮。
他們住的別墅在鎮南,這邊風景相對于鎮北要優美上好幾分,而且村民信奉的神樹在這里。因此,鎮南也在鎮子上的分量重上幾分。
吃過早飯后,王緒和溫梓手牽手走在前頭,楊初則拿著相機走在后面跟著,時不時給兩個女孩拍起照。
當然了,在他們三個人的最后面,總會有一個王宇跟著。
“王宇哥雖然不茍言笑,但對王緒姐真的是沒話說。”林清湫摩挲著下巴,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們畢竟是兄妹,而且王緒那丫頭像個勇士一樣,如果沒有王宇在旁邊,恐怕不知道栽了多少跟頭。”顧行舟吹了吹手中的熱茶,“那你呢,下午去哪兒?”
“沒想好。”林清湫側頭朝顧行舟笑了笑,轉身走回房子里。
“你這丫頭……”顧行舟轉念一想,“不對,你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如今的顧行舟可比以往敏感多了,畢竟世上有很多東西并不是能輕易用現有的知識來解釋清楚。
“顧大哥,你坐。”林清湫讓顧行舟坐在沙發上,“我們先等阿詩他們醒了再說。”
黎修堯穿著圍裙從廚房里走出,手上捧著新鮮出爐的蛋撻和熱奶茶。
林清湫不愛喝牛奶,所以黎修堯只能將廚房里的茶葉和糖一起炒焦后加入牛奶,做成奶茶。
別墅樓梯的聲音減弱效果比想象的中要好,以至于陸羽詩下樓的時候沒有一絲聲響,待她在林清湫身旁坐下,林清湫剛喝進一口的奶茶差點沒噴出來。
“你走路沒聲啊!休息好了?”林清湫忍不住吐槽,卻遭到陸羽詩一記眼刀攻擊。
陸羽詩暗戳戳的剜了一記眼刀送予林清湫,隨即看向黎修堯,“阿青似乎靈力耗盡,變回原形了。”
黎修堯頷首,“這地方對他影響有些過大,變回原形反而更好。”
陸羽詩點了點頭,眼里的憂愁終是消散了些許。
顧行舟有些不明所以,試探的問道:“所以這個鎮子怎么了嗎?”
昨晚等所有人再次入眠后,林清湫和黎修堯一同出了趟門,隨著那些鑼鼓聲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是當地風俗,有人半夜出嫁,可當他們到了現場才發現,其實是一對紙扎人在那里敲鑼打鼓,還唱著歌謠。
“俏姑娘,要出嫁。
發簪上頭,淡妝濃抹總相宜。
踩著繡花鞋,一步一腳印。
轎子搖搖欲墜向前邁,送到新郎家。
吉時快到,新娘子迎出門。
嗚咽嗚咽不說話,新娘子快上轎。
好日子就要到!”
嘶啞刺耳的嗓音唱著歌謠,紙做的轎夫抬得花轎搖搖晃晃,“咯吱咯吱”的聲響讓人覺得這轎子快散架。
林清湫和黎修堯一路尾隨他們,看著他們最后停在了梧桐樹下。
隨后四周霧氣騰起,將送親隊伍擋的嚴嚴實實。歌謠還未停歇,聲音卻在慢慢減弱,直到完全聽不見。
而送親隊伍已然隨著霧氣的退散而消失。
“一個紙扎的送親隊伍,轎子里坐著是鬼還是人?”顧行舟皺著眉,“看來我要先去問問附近的同僚,探查清楚這個鎮子的虛實。”
林清湫輕嘆了口氣,“如果單純只是紙扎的,那我們倒是不擔心。最怕,就是里面的新娘子是人。”
顧行舟怔了怔,“你是說……”
林清湫點頭。
她最怕的是那些家伙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嫁給已死之人。
“阿詩,你盡量試試能不能感覺到這個地方的紅線有沒有什么問題。”林清湫朝陸羽詩說道,“入夜之后,我和阿修再去梧桐樹那看看,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
陸羽詩微微點頭,“好。”
當天晚上,林清湫和黎修堯來到梧桐樹下。
乍眼一看,這里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可當林清湫抬頭,卻望見樹枝上用紅綢綁著許多木牌。
這些木牌在白天并沒有瞧見,但一到晚上都顯露了出來。
晚上的風帶著涼意,吹過梧桐樹,卻讓人覺得有些冷的刺骨。
驀然,熟悉的鈴鐺聲在耳畔縈繞。
“阿修。”
黎修堯正仰頭看著書上擺動的木牌,聽到林清湫的聲音才轉過身來,“怎么了?”
林清湫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抬起雙眸,“魂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