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身旁的人,林清湫的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舍得回來了?”
“唔……”莫名被錘了幾拳,黎修堯不禁悶哼出聲,“你要謀殺親夫嗎?”
“誰讓你離開我這么久!”林清湫哽咽道。
黎修堯低眉輕笑,將眼前的丫頭擁入懷里,輕輕地拍著以示安慰,“對不起,為夫回來晚了。”
聽到后半句,林清湫才反應(yīng)過來她到底說了什么話,推搡著抱著自己的黎修堯,“放開我!”
“不放。”
“放開!”
“不。”
兩人僵持了許久,直到林清湫沒力氣,連連求饒:“饒命饒命!求放過!”
“放過你也行,親我。”
林清湫斜眼看了他一下,怒嗔道:“流氓。”
她真的覺得黎修堯這個人真的把‘不要臉’三個字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黎修堯輕笑出聲,捧起她的臉蛋蜻蜓點水般碰了碰。
“其實你去哪了?為什么這次一走卻是幾個月?”林清湫忍不住發(fā)問。
黎修堯眉目間的笑意頓時全無,竟有些嚴(yán)肅與冷淡,“其實,我身上的靈力幾乎在很久之前的一次戰(zhàn)斗中消失殆盡,所以我必須固定一段時間回冥府。”具體的原因黎修堯并沒有多講,畢竟現(xiàn)在還不是她應(yīng)該知道的時候。
如果可以,這個秘密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聽黎修堯說完,林清湫瞄了他一眼,為難地說道:“那個……玉佩碎了。”她試過想要拼回去,但是卻怎樣也沒有辦法修復(fù)。
黎修堯眸色深了深,輕語道:“最主要你沒事就好,當(dāng)初送你也是為了在關(guān)鍵時候保你一命。”玉佩里注入了他不少靈力,不過,能將他的玉佩弄碎的人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看來,有必要去一趟東海把牧瑾言找回來。
“阿修。”
這一個稱呼讓黎修堯呆愣住半響沒回過神來,嘴唇微顫地說:“你叫我什么?!”
不可能的,只有她才會這樣稱呼他,眼前的人難道恢復(fù)記憶了?
黎修堯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讓林清湫頓時傻眼,她其實只是想試試這樣叫他而已,沒想到黎修堯有會這么大反應(yīng)。看來,過去的她真的和他有些關(guān)系,那個夢里的事肯定有前因。
“叫你阿修啊!”林清湫笑了笑說。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叫我的。”從前的你只會叫一個字,而如今……
其實也對,畢竟如今的林清湫已經(jīng)不是千萬年前的那個人了,如何奢望都是虛妄。
“我覺得這樣好聽。”
我覺得這樣好聽。
熟悉的字句,熟悉的語氣,以及眼前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黎修堯竟一時晃了眼,他看著林清湫眉眼間都是笑意,似乎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暗想:這應(yīng)該只是他的錯覺吧。
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黎修堯低頭看著林清湫,問道:“阿詩怎樣了?她和牧瑾言沒事吧?”
說起這個,林清湫想起來自從那天他們幾個分開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牧瑾言了,而陸羽詩也對此絕口不提,像是忘記了這個人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在她生命里一般。
“確實是很糟糕,而且這次慕梓莘的事情,幕后的主使者已經(jīng)忍不住出手了,所以不擔(dān)保下一次會發(fā)生什么。所以,我們要去趟東海,把牧瑾言找回來。”黎修堯眼眸中的光亮暗了暗,微瞇起眼,不知在想什么。
林清湫抬起頭,“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們倆之間的事情了?”
黎修堯沒有回答,林清湫轉(zhuǎn)過身來跟他面對面的坐著,“為什么不告訴她?”
“你要怎么說呢?”黎修堯說,“那些事情畢竟已經(jīng)過了許多年了,阿詩如果這輩子都想不起來的話,你覺得牧瑾言那家伙會開口嗎?牧瑾言暗地里做這么多事情,為的是什么?”
林清湫垂下頭,黎修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眼下的這種情況,如果當(dāng)初牧瑾言貿(mào)然說出口,以陸羽詩的脾性這件事情的后果會變成什么樣大家也心知肚明。別看陸羽詩那溫柔的外表,實際上脾氣倔得要死。
黎修堯伸手將林清湫拉進(jìn)懷里,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所以,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我們就別操心了。”
林清湫點點頭,靠在黎修堯的肩頭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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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遠(yuǎn)望去,大海一望無際,水天相接,海水碧藍(lán)碧藍(lán)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海面泛著微微金色的波光。
海岸上,牧瑾言站在崖邊眺望著遠(yuǎn)方,雙眸毫無一絲光亮,平靜的讓人以為這是一具靜止不動的木偶。
“阿言,今天出來的時間夠長了,該回去了。”牧慎洐看著一言不發(fā)的牧瑾言,心底莫名的難受起來。
自從那天起,牧瑾言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原本開朗活潑的一個人竟變得沉默寡言,終日盯著海岸,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初,牧慎洐以為只是因為他承受了天雷,身體太過虛弱才會如此。但漸漸的時間長久了,卻發(fā)現(xiàn)牧瑾言似乎是因為傷勢過重,導(dǎo)致像現(xiàn)在這樣,乖順的讓人無法想象。整個人的情感毫無起伏,平淡如水。
牧瑾言抬起頭,冰冷的眸子并沒有了往日的暖意,“嗯,這就走。”沒有起伏的句子,只有陳述的語調(diào)。繞過牧慎洐,自顧自的往回走。
后方的牧慎洐微微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雜貨鋪內(nèi),一大清早就可以聽見各種吵雜的聲音。
“阿修,我要吃這個。”林清湫指著餐桌上的桂花糕,向黎修堯撒嬌道。
“好。”黎修堯夾起桂花糕,“張嘴。”
林清湫:“啊……”
黎修堯輕笑:“好吃嗎?”
“好吃!”林清湫連忙點頭,不用自己做飯就是好。
坐在一旁的陸羽詩面帶微笑的吃著手中的小籠包,每咬一口感覺小籠包都要在她口中‘碎裂’了。
“阿詩,別羨慕。”林清湫眨了眨眼,笑著說。
陸羽詩手中的小籠包眼看就要被捏爆汁了,林清湫立刻閉嘴,轉(zhuǎn)頭張嘴吃下黎修堯夾到嘴邊的食物。
“哦,對了。”陸羽詩抬起頭說,“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最近有個電話來說要你回家一趟。”
突如其來的沉默,林清湫只是點了點頭,快速吃完東西便離開了。
陸羽詩看向黎修堯,問:“你不問問嗎?”
黎修堯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陸羽詩看著收拾桌子的黎修堯,又往樓梯那看一會兒,暗暗嘆了口氣。
房間里寂靜的可怕,手機不停地在桌子上震動著。林清湫實在是忍無可忍,按下了接通建。
“喂?”
“清湫啊!我是你表姨,還記得嗎?”
林清湫捏緊了手機,“……嗯。”
“是這樣的,你的姑婆前幾天離開了,你看看明天有沒有空過來送個行吧。”
林清湫:“……”
“行嗎?”
林清湫:“嗯,我掛了。”
將手機隨意扔在桌子上,林清湫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涼風(fēng)吹進(jìn)房間,身體感到一陣冰冷,她蜷縮在被子里。
說實話,她對這些親戚一點親人的感覺都沒有。她自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是孤兒院,對于這些親戚可謂是一概不知。直到后來的一場事故,她才被親戚收養(yǎng)回去。但其實她也沒有居住在那些所謂的‘家’里多長時間,并沒有多大的感情可言。
不過,既然逝者已逝,她就去送一趟吧。
林清湫挑了件黑色的蕾絲長裙,胸前的系帶被她綁成蝴蝶結(jié),她將眼鏡脫下放在桌子上,斂了斂心神。
當(dāng)她打開房門時,看見黎修堯已經(jīng)穿好黑色的西裝在門口等她,“走吧,我陪你去。”
黎修堯牽起她的手,手心傳來的暖意讓她的內(nèi)心稍微平靜了不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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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澄藍(lán)無比,幾陣涼風(fēng)掠樹而過,吹走幾朵云彩。
一路上,黎修堯開著車,有時候看向林清湫時,總會是看見她看向窗外,不知在張望些什么。
“怎么了?”黎修堯握緊林清湫的手,“看你一直不在線的。”
聽到這話,林清湫頓時不樂意了,“我哪有不在線。”說完,意圖掙脫開黎修堯的手。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的來到了墓園。
正值清明假期,來祭祖的人絡(luò)繹不絕。街道上都是各種賣花的小販,還有些許賣甘蔗和香燭的。
當(dāng)然,在林清湫的眼里還有某些‘東西’在到處徘徊。
將車停靠好后,兩人走在林蔭小道上,尋找著目的地的同時,迎面走來了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
前面的幾人手握長桿,長桿上飄著白綾,稍微靠后一點的人在往天空上灑著黃紙。后面的幾個大漢抬著一個古檀色的棺材,所有的人都身著白衣,腰間的白布隨風(fēng)而擺。
林清湫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寒冷了起來,看來這群家伙并不是人。
黎修堯示意她站在原地別亂動,林清湫明白這是什么意思,通常這種陣仗的一般都是有極大功德之人,念在他生前做的事情以好居多,于是上面通常會讓這些人早登極樂,不必過奈何。
排前頭的人朝兩人微微點頭,黎修堯也點頭示意。
看來他們似乎認(rèn)識,而且對黎修堯似乎很是尊敬,林清湫還是忍住沒有發(fā)問,任由黎修堯拉著自己往墓園的墓地里走去。
“哎呀,清湫來了!”表姨看見林清湫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看見了站在林清湫身旁的黎修堯,覺得這個人的周圍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無不彰顯著他的身份顯赫,立刻堆滿笑臉,“這位是?”
黎修堯不禁蹙眉,但嘴角還是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你好,我叫黎修堯,是湫兒的男朋友。”
湫兒,何其親昵的稱呼。
這讓表姨的笑臉僵了僵,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那……先過來吧。儀式要開始了。”
“現(xiàn)在我們?yōu)樗勒吣А彼緝x冰冷地說著,不帶一絲感情。
有時候看這樣的事情看多了,也就習(xí)慣了。
幾行人站在墓碑前,在儀式進(jìn)行的過程中還能聽到小聲的啜泣聲。相反,林清湫跟著眾人行禮,目光平淡。畢竟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反應(yīng)。她耳邊還時不時傳來一些聲音:“最近香燭的質(zhì)量可是越來越不好了,真難吃。”
“你能怎么辦呢?將就點吧,誰讓我們的家人都是窮人。”
“不過今年的人比往年的人多誒!”
“你小心點!如果我們不是虛體,早就撞散了。”
聽到這些對話,林清湫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儀式結(jié)束,各位親屬向客人鞠躬謝禮。”司儀說。
將人送走后,所有人的臉上都揚起笑容,揚長而去。唯獨林清湫和黎修最后留了下來,深深朝墓碑照片上的人深深鞠了個躬。
然后,林清湫對身旁的冥使說道:“把人送走吧。”
冥使點了點頭,帶著人離開了。
將手里捧著的花束放在墓碑旁,人已逝,送上花束也算是一種禮儀吧。
“我們也走吧。”黎修堯笑著拉起林清湫的手,兩人也離開了。
隨后,一個男人從樹后走了出來,眼眸中滿滿都是林清湫的背影,懷里的黑色貓咪蠢蠢欲動,男人的手輕柔的撫摸著它的毛發(fā),言語里滿是欣喜:“接下來,我們也時候去找她了。”
雛菊的花瓣被風(fēng)吹落,靜靜地躺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