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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月老(二)

牧瑾言將陸羽詩安放在附近小鎮(zhèn)的客棧里,自己出門給她買新的藥。

當陸羽詩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頓時有些欲哭無淚。

牧瑾言是不要她了嗎?

把她扔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不會是要賣了她吧?

她記得那些書文里都是這么說的!

不行,她要趕緊溜!

剛穿好鞋準備開跑,卻因為腳傷重重地摔落在地。

牧瑾言拿著藥踏進房門,看見跌在地上的陸羽詩,連忙扶起她,看見陸羽詩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

“怎么了,傻丫頭?”牧瑾言邊擦拭著陸羽詩的眼淚邊問,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此時的自己是有多么驚慌。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你要把我賣了!為什么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陸羽詩哭訴著,手不停地捶打著牧瑾言的胸膛。在陸羽詩小的時候,父王和母后將她留在殿內(nèi),他們出去了之后回來的卻只是一則已經(jīng)消散世間的消息。

如今她只是依稀的記得,當父王母后離世后,身邊除了哥哥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一個人對她這么好了。

牧瑾言有些舉目無措,連忙哄道:“我怎么會不要你呢?我只是出去買藥了。”

“真的?”陸羽詩哽咽地說。

“真的。”牧瑾言將陸羽詩抱在懷里,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這么可愛的傻丫頭,我怎么會不要?”

“我不傻!”陸羽詩抗議道。

“好好好,不傻!”

四目相對,總有一股柔情在眼底。

他緊緊地擁著她,低下了頭,手撫摸著她的臉,陸羽詩不自覺的將唇湊了上去,四瓣紅唇緊貼在一起。牧瑾言沒有想到陸羽詩竟主動吻他,他化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此時,看到這個場景的陸羽詩臉的像個新摘取的紅蘋果。

場景轉(zhuǎn)換,只見畫面中的陸羽詩站在姻緣樹下,看滿天紅綾飄起,唇角邊勾勒出一抹淡笑,苦澀的笑容。

她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與牧瑾言游覽世間山河,看遍天下美景,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留下兩人愛情的足跡。彼此也互相告知自己的身份,當然陸羽詩并沒有說自己就是管轄天下姻緣的月老,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像民間所販賣的冰糖葫蘆一般,甜到發(fā)膩。

可冰糖葫蘆剛吃的時候是甜膩的,但吃到最后又何嘗不是酸澀的。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一絲濕意,淚水從眼中流出,淌過臉頰滴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月老,是一個沒有姻緣線的人。

她為天下人締結(jié)姻緣,卻唯獨自身不能有姻緣。而她,如今還妄想著與牧瑾言共度余生。

她怕是……真傻了吧。

“哈哈哈——”陸羽詩笑出了聲,但轉(zhuǎn)瞬又被淚水淹沒了笑聲。

一旁的陸青澤則自負雙手在身后,靜靜地看著陸羽詩是如何笑了又哭,哭了又笑,如此循環(huán)。他緩慢地靠近陸羽詩,將其攏入懷里,無言地輕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陸羽詩愣了一下,將臉頰掩埋進陸青澤的懷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陸青澤暗嘆了口氣,輕聲道:“想哭就哭,哥哥永遠在這里。”

揪住陸青澤衣襟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陸羽詩放聲大哭了起來。

陸青澤抬眸,衣袖被風吹起,而滿天紅綾愣是一動不動,似乎也在安慰這位苦澀的月老。

……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了?”陸羽詩擦了擦眼淚,問道。

陸青澤用衣袖擦了擦陸羽詩臉上的淚漬,淡道:“你覺得這世間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當然,除了你這家伙給我牽的姻緣。”說完還不忘用指腹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不反對你與誰來往,何況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大惡之徒,但我只有一點要求。”

“哪一點?”

“希望你幸福之余,也希望你快樂。”

陸羽詩眼眶又不禁通紅起來,用力的環(huán)抱住陸青澤,“嗯。”

謝謝你,我最愛的哥哥。

她其實想通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耽誤牧瑾言,他適合更好的,不該浪費在她的身上。

而這個時候,牧瑾言正思索著如何跟陸羽詩說他想娶她為妻,同時告知自己的兄長這件事情。

“阿言,你在干什么?”牧慎洐剛踏進房間,就看見牧瑾言一臉苦惱的坐在椅子上。

“啊?兄長,那個……我想跟你說一件事。”牧瑾言幾番思量決定還是先跟牧慎洐說了,再去跟陸羽詩下聘禮。

牧慎洐瞥了一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我想娶陸羽詩為妻,懇請兄長與我一同去下聘禮。”牧瑾言朝牧慎洐行了大禮,正色道。

牧慎洐差點沒把嘴里的茶噴出來,他驚訝地看著自家弟弟,“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阿言知道。阿言想要娶阿詩為妻,與她白首偕老,共度余生。”牧瑾言堅定地說,他已經(jīng)做好被責罵的思想。

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茶水撒了出來,浸濕了牧慎洐的衣袖。牧慎洐也顧不上這些,“你知道?你可清楚那陸羽詩是何人嗎?!”

“清楚。”

“你清楚?陸羽詩是誰?她可是天帝的親妹妹,這世間上的月老!沒有姻緣線的月老!”牧慎洐氣憤地說。

這下子牧瑾言是真的懵了,他知道她是天帝的親妹妹,但卻不知她竟然是那掌司世間姻緣的月老。

不過這事也不怪他,世間并無多少人知道月老的真實身份。

“兄長,你在騙我吧?”牧瑾言不敢置信的看著牧慎洐,他不愿相信這個就是所謂的事情真相。

“你大可自己去問。”話畢,牧慎洐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獨留牧瑾言一人在原地發(fā)愣。

///

“所以…你真的騙了我?”牧瑾言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羽詩。

陸羽詩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既然你來了,我也就坦白跟你說。”陸羽詩走近牧瑾言,抬頭看著眼前的男孩,“我是月老沒有錯,但同時也是陸羽詩!既然你知道了,那……便這樣吧。”說完,還故作輕松的笑了。

“可我卻不能這樣。”牧瑾言一把拉過陸羽詩,用手臂緊緊抱住她,“我不能將過往的時光當作不知道,不能讓那些美好的回憶成為時間流逝的犧牲品,甚至不能放棄你!”

“……言殿下,我們還是算了吧。”陸羽詩掙脫開牧瑾言,走到姻緣樹下。

其實她也不愿放棄,可又能如何?月老擁有姻緣即是打破世間平衡,這是不能被允許的事情。

“言殿下……我們現(xiàn)如今生疏成這樣了嗎?”這稱呼讓牧瑾言自嘲地笑了笑。

陸羽詩并無搭話,隨手扯下一根紅綾,背對著牧瑾言的她不知是何種表情,“這是殿下您的紅線。”

牧瑾言猛的抬頭,一根紅線從他的尾指延出,陸羽詩將另一頭纏上自己的尾指。

若連成,結(jié)成姻緣。

只見紅線剛纏繞住尾指便迅速變黑,然后變成灰燼消失于眼前。

“看到了嗎?”陸羽詩轉(zhuǎn)身看向牧瑾言,泛淚的雙眸倒映出他的身影,“這就是結(jié)果。”

良久,兩人相對無言。

良笙和良緣看著兩位大人物僵持不下,良笙讓良緣去找陸青澤,自己去勸慰兩位。

“哥哥,不好了!”在良笙準備出去的時候,良緣又跑了回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良笙蹙眉。

“帝君快要和龍王殿下打起來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陸羽詩和牧瑾言的耳里。

“哥哥!”陸羽詩闖入大殿,只見兩人悠然自得下著棋。

兩人的棋局正巧到困局,陸青澤處于下風。被這一聲音嚇了一跳,棋子落在了棋盤上,而這枚棋子卻是牧慎洐的。

“落子無悔!阿洐,你可不能耍賴!”陸青澤眼角含笑,牧慎洐竟一時被這笑容閃了眼,垂下眼簾假裝咳嗽,笑著說:“無妨,阿澤喜歡就好。”眼底滿是寵溺,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話說出口在別人耳中是有多么溫柔。

滿天的粉紅泡泡讓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泛著光亮的紅線牽著雙方,陸羽詩連忙走上前,一手抓起那根紅線,“哥哥,你的紅線……”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陸青澤的姻緣應該不是她牽的,而是天定。

天定的姻緣即是不由月老牽線,是兩人注定的緣分,這種姻緣無論如何拆分都不可分割。

即是姻緣也是孽緣。

兩人可攜手到老,永生永世不可分離。同時也會相愛相殺,至死方休。

陸青澤低頭看向自己尾指上的紅線,“怎么了?”

陸羽詩默默嘆了口氣,啟語道:“我之前還在納悶為什么我找了這么久也沒有在自己的姻緣簿里看見你的姻緣,原來哥哥你的姻緣是命中注定,是天定的姻緣。”

“那又如何?”

“可你知道你的另一半是誰嗎?如果不是你心之所屬,你愿意接受這一段姻緣嗎?”一段姻緣締結(jié)成功,這便是雷打不動的一個結(jié)果。她不愿看見陸青澤與自己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畢竟這種姻緣可是伴隨他永生永世的。

其實,姻緣線這種東西并不是說牽上了便會愛上,所以陸羽詩牽姻緣的時候都會考慮這兩人是否會相愛,才決定牽線與否。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誰?如果是個絕世大美女,我豈不是賺了?!”陸青澤興奮地說,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看向牧慎洐,只見牧慎洐低頭抿茶,不曾看過他一眼。

牧慎洐知道陸青澤看向自己,他不知作何反應才低頭喝茶,他又何曾不知曉陸青澤心里的想法。

兩家的母親是結(jié)拜姐妹,在兩人還未出娘胎之前,兩方家長還打趣地說讓兩個孩子成為夫妻。殊不知,姻緣線從那時起便已經(jīng)締結(jié)了。

只是沒想到后來生出來的都是男孩子,成為夫妻的這件事也隨著時間流逝不了了之。

“是龍王殿下。”陸羽詩為難地看著陸青澤,只見他并無絲毫難過之意,反而愣愣地看著牧慎洐。

陸羽詩和牧瑾言退了出去,接下來的時間還是交給他們自己比較好。至于陸羽詩和牧瑾言兩人的事情先放在一旁,暫且擱置吧。

“阿洐!”陸青澤撲入牧慎洐懷里,緊緊環(huán)抱住他的腰間。

棋子散落一地,牧慎洐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欲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陸青澤失落的垂下眼簾,緩緩地說:“我知道。我知道阿洐不太喜歡我,甚至可能還會討厭我。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母后經(jīng)常打趣我們倆,說什么可惜是兩個男孩子,不然成為夫妻也是極好的。而我一直幻想著,如果真的能成為阿洐的妻子,此生無憾了。”說完,還輕笑出了聲。

但又何曾知道,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呢?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他卻是掌管海域的龍族的王,如果在一起了,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過了好一會兒,陸青澤已經(jīng)在他的懷里酣然入睡,細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牧慎洐抱起他,將他放到床上。

搖曳的燭光下,身形頗為高大的男子低頭親吻了自己日思夜慕都想要擁入懷中的人兒。

這夜,兩人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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