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四文錢……

大清早的，小蔓就從娘親為她做的“儲蓄罐”里，拿出買完小白后，所剩不多的私房錢。

儲蓄罐是娘親用竹子給她做的一個竹筒。

回想這些天，為了買兩只兔子，累死累活地到處找草藥、野生蘑菇賣，買完兔子到頭來，就只剩這四文錢了。

這四文錢能做什么呢？

馬上就要過年了，娘親、自己、雪竹、卯兒都過得窮巴巴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補丁。這四文錢別說想買做新衣的布匹了，就算是想給雪竹、卯兒買納鞋的鞋墊和布料，都還差點兒錢。

“姐姐，你又在看錢了嗎？”

雪竹穿好襖子，坐在一旁，觀察她的神情。

小蔓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她襖子上的補丁。

雪竹穿的是一件粉色碎花襖子，衣袖明顯短了一截。這件襖子還是當初父親在世時，花少量錢，買的鎮上別人家的舊襖，只有布料是在布匹店里新買的。

娘親作裁縫，又將舊襖子被蟲蛀后的面料減下，把里面的棉花放在太陽下暴曬兩日，又將新買的粉色布料剪剪縫縫，一件新的襖衣就被穿到了小蔓身上。

當初小蔓穿的時候，正好合身，不能穿了，就給雪竹穿。

而雪竹則將這件衣服，從過長到合身，再到現在的短了一截。

小蔓看向她這件衣服，眼里又多了幾分泄氣。

“小蔓，衣服穿好了嗎？”

娘親準備好早飯，就到臥室門口來找她們姐弟三人，

“今天娘和你們走遠一點兒，一起去找草藥跟野山菇，順便娘再砍些柴回來。”

“娘，”

雖然娘要和她們一同去找草藥，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家里已經有柴火了啊，

“這幾天我不是砍了很多柴回來嗎？還要去砍嗎？”

“最近咱們不是把蔬菜賣完了嗎？娘想砍些柴火到集市去，看看能不能賣出去。過陣子要過年，可能買柴的人會多些。便是挺便宜的，不過有幾文是幾文。”

如此也好。

在集市上，小蔓也曾見過一些挑了柴火來販賣的村里人，只是柴火很多，買的人較少，賣得也極為便宜，時常一兩文就是一大捆。

從家里挑兩大捆柴火下山，只得到這點收益，換在平時是不值當的。

但現下還好，畢竟土地里沒有太多事情可做。就像娘親說的，反正能買幾文是幾文吧。

由于山路難走，雪竹和卯兒便被寄放在了素素家。

素素的奶奶常年因為腿疾，難以下地干活，因此只得在家幫素素父母帶一帶最年幼的孩子。素素家和小蔓家關系較好，再加上雪竹和卯兒向來乖巧懂禮，在素素家并不亂跑或是打鬧，所以素素奶奶也樂意幫她們看著小孩。

有娘親的陪伴，素素和小蔓這次走得更遠了，這個山頭，已經來到了村口外，若再往前走一些，都快到另一個村了。

而這些地方的草藥，果然比之前素素和小蔓采摘過的地方，要多得多。

素素和小蔓最為高興，邊走邊將各類草藥辨認采摘起來，而小蔓除了籃子，背上還背了個竹簍，等采到滿滿的一籃草藥后，下山之時，小蔓和娘親才隨手砍撿了一些柴火，裝滿了各自的竹簍。

眼見村外山里的草藥較多，又正值農閑時刻，這幾日，小蔓、素素、小蔓娘親，三人都是各自拿著工具，到山上找草藥、柴火。

小蔓和素素都收獲頗豐。

到最后一日，娘親并沒有再到山上去，而是一大清早地，就伙同村里其他幾個嬸子，再次到河邊打魚，爭取看能不能再打撈點兒什么魚類，明日去集市時，以便變賣出去。

至于素素和小蔓，則待在家里，除了做農活，就是將房子、院子統統打掃了一道。畢竟過年了，多少得把家里收拾得像樣一點。

小蔓是很早就想要打掃衛生的。

原因是家里空間太小，東西又零零碎碎地太多，可供收納的位置就只有床底下和那兩口舊木箱子。

而若想將東西置放在床底下，就只能將物品放到破竹籃、破竹簍里。因家里又沒有多余的布料，可以將破竹籃、破竹簍遮擋一下，因此放到床下的東西，很快就能積上一層厚灰。

因此，除了農具一類，小蔓娘親是極不喜歡將物品往床底下放的，因而很多雜物被放置到箱子上、床上、桌椅上，到處都是。

今日，小蔓總算有空可以將屋子好好收拾一番了。

然后，她就發現，收納空間不夠，她想要的屋子整潔，根本就無法達成。

站在臥室里，審視了混亂的臥室片刻，她就往素素家跑去了。

“你……你要干嘛？”

聽了小蔓的問詢，素素略略后退一步，一臉的疑慮。

“我要學做幾口木箱子，怎么做，教我好不好？”

“唔……”

素素低頭想了想，

“我見我爹做過幾回，你要先找找木頭，然后要用點兒工具，把它鋸得削得差不多大小，再用釘子給釘起來就行了。

釘的時候你可得仔細點兒，木塊不整齊就不好看了。

削木頭的刀具我倒是可以借給你，只是釘子你得自己備齊。”

“我家還沒有釘子……”

看來，此事只有明天到集市，買完釘子回來才能做了，

“那明后天的時候，我管你借一借刀具，如何？”

“倒是沒問題。你為什么突然要木箱子呢？”

小蔓這才將前因后果，告訴素素了。

“嗯，你們家確實小了點兒，放東西有點麻煩。”

素素點著頭，思考一番后道，

“不過借刀具我可是有要求的，若是你明天還剩了釘子，并且——你手藝好的話，記得幫我也做一個小盒子，我想那它放我那漂亮的發帶和其他小玩意兒。”

素素彎著笑眼，討要道。

“沒問題，”

小事一樁，

“包在我身上。”

因為條件不允許，小蔓回家后，只是讓雪竹把卯兒帶到院子里，簡單地整理了部分雜物，再將床頭床沿、門窗、桌椅、木箱子，都擦拭了一遍。又將一家四口的衣服洗了，晾曬在院里，最后，再把灶臺和柴火稍微整理了一番。

等娘親捕魚歸來，小蔓已經準備好了一個相對干凈的房子，以及一碗姜湯等待她了。

“娘，打到多少？”

雪竹在院里，也是對娘親捕魚最感興趣的，她趕忙就跑到娘親的木桶旁，觀看起來。

可惜，冬季的魚并不好打，加之幾個人又是婦道人家，漁獵技能并不算高，今日打到后，分在娘親手里，就只有一條草魚，和一條半大的鯉魚了。

盡管鯉魚質感不如草魚那般好吃，只是過年嘛，大家都圖個“年年有余”，娘親覺得這條半大的鯉魚，若是賣便宜點兒，應該能賣得出去，因此不打算宰殺鯉魚以便自己家食用。

“先喝碗姜湯，”

小蔓留意到娘親凍紅的雙手和鼻尖，趕忙將姜湯遞過來，顧不得桶里那兩條魚，囑咐道，

“娘，這陣子你就別去打魚了，等冬天過了再說。這家里只有您是頂梁柱了，若是您再染了風寒，生場重病，就為了這么幾條魚，得不償失。

這段時間，可千萬別去了。”

娘親想了想，笑道：

“好，那我不去了。”

“你，在騙我，是不是？”

小蔓盯著她，敏銳地捕捉到她那絲附和而非發自真心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