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嘛……”

素素眼珠一轉，表情既羞怯，又驕傲地道，

“我要把自己穿戴得漂漂亮亮，當村里最好看的姑娘，然后嫁給最好看的男子。”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都天馬行空地幻想著，隨后各自回到了各自家里。

小蔓的這第二只兔子，買的實屬不易。

其一，是因為家附近的野生山藥，已經被她和素素洗劫一空，每天只有多花上一刻到兩刻鐘的工夫，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

其二，則是因為農活相對忙起來了。小蔓家的土地成熟的果蔬增多了，小蔓和娘親要忙著去地里將它們摘下來拿到集市去賣錢，又要忙著給栽過蔬菜的土地栽下新的種子。時而小蔓忙不過來，過于疲憊的時候，她也寧愿中午躺在床上補補精神了。

因此，她的第二只兔子，幾乎是在買下小黑兔后的一個月，才攢夠了錢，買下的。

此時小黑已經被確定，是一只公兔。

“小黑，你要老婆不？”

小蔓走到兔籠前，一副神秘兮兮地隔著籠子看小黑。

小黑抬頭看了她一眼，愣神片刻后，似是翻了一個白眼，又接著埋下頭，吃籠子里的青草了。

小蔓沒有理會小黑的“毫無興趣”，自顧自地歡喜著，將一條純白的小白兔，放進了兔籠里。

此刻的小黑兔，已經是條半大的兔子了。一開始，小白兔有些怯生，躲著小黑兔，跟小黑兔一比，顯得更為弱小。

小蔓一開始還擔心小黑兔會欺負小白，因此還好一陣觀察。好在小黑兔生性較為溫和，可能加之長期獨自關在籠子里，對小白的舉動算是比較友善。僅僅半天的時間，兩只兔子就互相適應了對方，在籠子里吃草、追逐。

買完兔子，稍過一陣，小蔓和娘親已經給被摘光蔬菜的空地上，重新種下了種子。若等這一批蔬菜成熟，恐怕得到明年去了。

地上的活計是閑下來了，一切處理妥當，加上又是冬季，小蔓和娘親只需偶爾給地里澆水就行。

今日，小蔓得了閑，既沒有去玩兒，也沒有找素素一起去找草藥，而是一人來到一個小山坡上，從遠處審視著自家的田地。

小蔓家的田地，可以做一個分類：

最高的幾片田地，是種植蔬菜的，到了農忙時期，則會被用來種植小麥、高粱等糧食類作物；中間那一片是果樹；最下邊，是幾片水田，最近種的是蓮藕，到了明年，則該種植水稻了。

除了種植這些東西，還有沒有辦法種植一些更值錢的作物呢？

小蔓站在山坡上，想了良久，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

“姐姐——姐姐——”

小蔓回過頭來，看到雪竹那小小的身影。

“你怎么跑山坡上來啦？”

雪竹歪著她那疑惑的小腦袋，詫異地問。

“哦……我來這里看看，咱們家的田地。你呢？你怎么過來了？不在家照顧卯兒嗎？”

“是娘親讓我來的！”

雪竹抬起下巴，既驕傲又興奮地道，

“姐姐，你猜，娘親今天出去干嘛了？姐，我們有好東西吃啦！”

好東西？

自從來到這里，小蔓就沒吃過什么好東西。最好的食物，也不過是娘親在菜地里挑選的食材，做的白水蘿卜，或者煮白菜，其余就是一堆叫不上名字的野果。

除此之外，她還從未吃到過什么好東西。

帶著疑惑，回到家里，沒想到等待著她的，竟是木盆里的一條兩斤多的白鰱和兩條鯽魚。

原來，娘親方才才和其他幾個婦人，打完魚回來。

“娘，您不是帶著雪竹去砍柴了嗎？怎么變成去打魚了？”

小蔓雖心下歡喜，卻也滿是疑惑。

“我要是說我去打魚，那你豈不是也要跟過來？”

不想，娘親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上次你掉到河里，已經夠讓人害怕了，這次我哪兒還敢讓你靠近河邊？

前些天一直沒空，這兩天閑下來，就約了附近的幾個嬸子，一塊兒去打魚，好給你們姐妹幾個好好補補身體。

至于你弟弟妹妹，我先暫時放到素素家里了，沒帶她們去。”

也對……

她若是得知打魚的消息，確實會想要跟去看熱鬧。

“那……那你下次告訴我，我不跟過去就行了，至少不用麻煩素素姐他們照顧雪竹和卯兒嘛。”

雖然不甘心，但也只有先讓娘親放心下來。

娘親見她竟無吵鬧要去陪她一同打魚，稍稍詫異和疑惑片刻后，也就答應了。

畢竟，她不清楚，小蔓現下的心態，已經不是一個七歲的孩童了。

冬季，她們家還是很少去捕撈魚的。

小蔓她們身處南方，河水并不會結冰，只是冬季寒風蕭蕭，站在河邊，感受更加明顯。

幾個婦人要卷起褲腳，學著漁夫那樣，拿著漁網去捕撈，技巧本就不太熟練，站在寒水中，更是有些縮手縮腳。

只是，為了生活，有的事該做的還是得做。

更何況，小蔓娘親早就想給幾個孩子補充一些營養了。

娘親打理好三條魚，小蔓的想法是統一清蒸。

因為她們不敢因為一頓飯，就花費大量的菜油，水煮魚是不太現實的；然而，倘若煮湯的話，又容易將魚肉煮爛。

對于她們家來說，最現實的還是將魚清蒸了，然后將白鰱的魚頭取下，煮份鮮美的魚頭湯。

家里因長期不吃肉食，因此并不準備花椒、姜蒜、大蔥一類的佐料，地里也并未種植此類作物，因此小蔓只好拿了自己的一文私房錢，去和別的村民換取這一頓飯分量的佐料。

小蔓將大蔥切成絲，姜蒜切成片，塞到三條魚的肚子里后，也不忘留給魚頭湯一些。

待三條魚蒸好，稍稍倒一倒盤里遺留的蒸汽水，小蔓又將十幾粒花椒，均勻地分布在三條魚的身上，倒上醬油，隨后又淋上滾燙的熱菜油。

一份簡易的清蒸魚就做好了。

雪竹早就跟卯兒急不可耐地站到廚房，相依地圍在灶臺前，等待著他們這一頓的大餐。

在雪竹的印象中，上一次吃這么多肉，還是娘親在河邊田里抓到的螃蟹、泥鰍、黃鱔，這幾樣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回來稍微清理一下，全部都是像這般清蒸的。

距離這次，已經快兩個月的時間了。

這兩個月娘親和姐姐一直很忙，也就沒時間去找好吃的來做了。

清蒸魚、魚頭湯、水煮野菜，今天這一頓，絕對是豐盛無比的。

清蒸魚的盤子里，只放了那條大白鰱，剩下的兩條鯽魚，娘親想留著晚飯的時候再吃。

“小蔓，”

娘親抱著卯兒，她要幫卯兒挑魚刺出來，也就沒法給她夾菜，只是道，

“你這段時間買小兔子辛苦了，多吃點兒魚肉，不用管娘跟卯兒，卯兒還小，也吃不了那么多……”

“姐，你多吃點兒……”

雪竹夾了一筷魚肉到她碗里，率先將娘親想做的事，行動了出來。

“雪竹，你也在長身體呢，來，多喝點兒魚湯。”

給雪竹舀完魚湯后，小蔓就著那塊魚肉，扒了兩口米飯。

窮是窮了點，但一家人好歹同心協力，還是挺幸福的。

實際上，小蔓現下吃的米飯，也不是白米飯。整碗白米飯，是她們家這樣的家庭吃不上的。

她們吃的飯，是雜米、雜豆混合的，甚至還混了一點兒高粱。這樣的米飯剛開始小蔓是吃不慣了，舊了餓了，倒也習以為常。

所以，她們這里，蔬菜是因為種地的人多，因此便宜。但白米面類、肉類，尤其是豬肉、羊肉昂貴。只有高粱窩頭還算便宜，一文錢兩個，只是口感較差，難以下咽，往往只有出門在外，又極為貧困饑餓之人，才會買這種窩頭來吃。

有一次小蔓和娘親在集市賣菜，蔬菜還剩了大半框，一直沒賣完，中午過后，小蔓耐不住饑餓，也買曾花一文錢買過兩個。

就著竹筒里的水，小蔓娘倆才充了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