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一早就將米淘好，把素菜洗凈，雪竹教卯兒生火，娘親則在灶臺上，將豬板油切成一塊塊小的，又在準備好了一個干凈陶罐后，再將生豬油扔下鍋里。

白花花的豬油在鍋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娘親很認真地熬著這筆花大價錢買來的豬油，生怕浪費了一滴，最終，待油塊被炒的焦干時，娘親很快速地將油塊撈到了一個碗里，又把豬油舀進陶罐里，讓它自然冷卻凝固。

然而，鍋里還剩下不少粘在粘在鍋中的豬油。

“小蔓，你去取個雞蛋來，干脆今天咱們將就這點豬油，打個雞蛋湯。”

娘親略略思索，道。

“好。”

她很歡喜地就去收集雞蛋的籃子里，取出一個雞蛋來，打在碗中撒點鹽再攪散，然后再倒進方才熬過豬油的鍋里。

畢竟豬油大多都被娘親舀到罐子中了，只有些許豬油是粘在鍋邊的，這點油自然是無法將雞蛋煎至成型的，雞蛋很快就粘在里鍋邊緣。

不過娘親也很快舀了一瓢水下去，待水燒開后，再將小蔓先前洗好的野菜，放一點在湯里。

雖然是并不合格的雞蛋野菜湯，但對她們一家來說，也算不錯了。

今天這頓飯，倒也吃得很香。

素素家的對聯，是小蔓送的。

素素一面將對聯和福字貼到門上，一面很驚訝于小蔓的書法，不知她是何時練得這么好的。

“就那樣練的唄，每天練上一定時候，一年之后，總是會好的。你呢，最近我讓你練的書法，默寫的《三字經》、詩詞，學得怎樣了？”

小蔓回答完她的問題之后，又問起她的學業來。

“唉，別提了。《三字經》背倒是倒背如流了，就是有的字兒還是不會寫，不會認。

有的字我明明看它們眼熟，說不定它們都認得我了，我就是會忘了它們讀什么。至于詩詞也是一樣，背倒是能背，就是默寫有些難。

另外，就是一些詩句，雖然你講過是什么意思，可我有時候還是會忘。當然，那些字稍微復雜起來，我也不會寫了。

你們家雪竹會這樣嗎？我怎么感覺我比你妹妹還笨……”

素素越說，越是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行了，我妹妹接受能力快，那是因為她年紀本來就小，學什么新東西都更容易接納而已。

你比她更晚接觸書本，就算年齡更大，那也是比她起步得慢。再加上我督促她的時間又更多點兒，跟你在一起的時間要少些，所以你才會學得慢而已。

這跟聰不聰明是沒有什么關系的。

還有，你們倆將來是要去私塾里學的，現在我讓你們背些東西，也沒指望你們能學得了多少，不過是讓你們先習慣而已，等到了私塾，有個底子，不至于跟不上私塾先生的授課內容。”

“這樣啊……那這么說，我還是可以去私塾的吧？我還擔心我太笨了，去私塾也沒用呢。”

素素略加思索，還是向小蔓進行確認。

“我騙你干嘛？有糖吃不成？”

小蔓貼好對聯，不緊不慢地道，

“去了私塾有沒有用，到時候得你去過才能知道。若是你去了私塾，也覺得自己沒用的話，那就不念書就是，有個什么關系？”

“倒也是……”

“對了，”

小蔓看向素素家院子里，見素素家娘親和哥哥姐姐都各自有事情在忙，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里，便向她詢問道，

“你的學費湊得如何了？我這里可是還差幾百文，就能給雪竹把學費湊好了。”

“我還早呢，”

素素也壓低了聲音，

“我手頭只有九兩銀子，離十二兩還差三兩呢。還好明年有半年時間能讓我攢錢，去念一年私塾的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只是一年之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小蔓要讓雪竹念書的事，素素家人當中，除了素素的哥哥，并無其他人知曉；而素素給自己攢學費的事，則是包括素素哥哥在內，她家所有人都不清楚此事。

素素擔心她娘親會覺得她鋪張浪費，拿著錢沒地方使了，直接將她存了一年的積蓄給沒收了。因此她便藏著掖著，打算等將來在私塾報了名之后，再告訴娘親他們。

所以她倆當然得壓低聲音，以免給素素家人聽了去。

“唉，我也不清楚怎么辦。我算了，就以我現在的養殖法，頂多也只能幫雪竹撐兩三年。兩三年過后，卯兒又得念書了，一年至少就得花二十四兩，這才讓我頭大。

實在不行，我都打算讓卯兒十歲再去私塾，等雪竹多學幾年再說。

要是我娘親賺的錢能用在他兩念書的事上就好了，可惜我娘親又有很多賦稅雜稅要繳，她現在攢的錢，比我的還少。

更何況，我們一家的開支全在娘親手頭，可不能用了她的錢。”

“哇，卯兒十歲，我就十六啦，都得嫁人了。你也不小了，十四歲，得給自己置辦嫁妝了，你還供你弟弟念學，你供得過來嗎？”

素素的重點跑偏，開始由現實陷入幻想當中，

“等我十六歲的時候，會嫁個什么樣的郎君呢？”

“那還用問，你不是打算嫁一個全村最好看的男人嗎？”

她打趣道，

“反正你現在就開始留意，從比你大五歲到比你小五歲的人當中，有哪些人在村里是長得最好看的，等你十六歲那年，嫁給他不就是了？”

“不，”

沒想到，素素竟一口回絕，她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

“再怎么說，我也是見了十年世面的人了，我要把范圍擴大，擴大成整個村鎮里，最好看的那些男人，在從中挑選一個我最喜歡的，然后再嫁給他。”

“你臉皮好厚啊，”

小蔓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并且逗她道，

“要是實在找不著長得最好看的男人，我們秦家就吃點兒虧，讓我弟弟卯兒將來娶你得了。

到時候你嫁給卯兒，進了我們秦家的門兒，可別忘了叫我一聲‘大姐’啊。”

此事，卯兒端坐在新客廳的書桌前，不由自主地打了聲噴嚏。

“秦小蔓，你想得美，”

小蔓說完便逃開了，素素則在后面追著她，不依不饒，一副要打她的模樣，

“就你弟弟那個小跟屁蟲，一感冒就掉鼻涕，我才看不起呢！你讓他入贅我們許家都沒門兒！”

“阿嚏！”

又是一道噴嚏，卯兒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廢紙，堵在鼻尖，適才止住了鼻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