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吃飯了——”

娘親的一聲呼喚，將小蔓的思緒拉回現實。

“哦，來了。”

今天的飯菜，依舊是一盤野菜，一碟泡豇豆。

野菜，才是小蔓她們這樣家庭的主要菜肴。

盡管她們家自己種了各式各樣的蔬菜，但還是舍不得吃，畢竟對她們來說，蔬菜賣出后收到的每一文錢，都是重要的。

不過，每隔四五天，娘親還是會在菜地里摘得一兩樣蔬菜，給她們姐妹換換口味。

至于米飯，當然也不是正宗的白米飯，而是一些比白米更便宜的雜糧之類。

“娘，”

吃飯時，小蔓放下筷子，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跟娘親商議一下了，

“我想問一下，咱們家里，有多少積蓄？”

此言一出，不止娘親愣了一下，就連雪竹也極為好奇地眨巴著眼睛，向娘望去。只有卯兒尚不懂事，還在不斷往娘親碗里抓米飯吃。

“不多，怎么？”

娘親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卻又對她的突然提問感到好奇。

“有多少文呢？一兩銀子……不，五百文，有嗎？”

小蔓很堅定地看著她，窮追不舍。

豈料，娘親卻為難地咬了咬筷頭，鎖著眉，略有所思，良久才道：

“八十二文錢。”

“八十二？”

小蔓瞪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個數字。待娘親朝著她無奈地點點頭時，她整個人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剛剛看到的一點希望，馬上就破滅了。

“哇，娘親，原來我們家那么有錢的啊？！”

不想，雪竹卻在這種冷卻的氣氛中，說出了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話。

這倒不怪雪竹。

畢竟她年紀小，再加上常年未見過錢財，可能在她的印象里，一文兩文都是一筆“巨款”，更何況是八十二文錢。

“那這四十七文錢，能做什么事情呢……”

小蔓雖知道這筆數字少之又少，但對這個時代的銅錢，仍是沒太多概念，抱著最后那點幻想，她還是詢問了出來。

“大概……能買一斤豬肉，其他就什么也買不了了。”

“啊？”

小蔓失聲地叫了出來，她實在沒想到，全家的積蓄，僅僅是一斤豬肉而已。

“那、那咱們種那么寬的地，又有果樹、又有蔬菜的，咱們賣的錢去哪兒了？”

她有些著急。

“賦稅。官府每年都會來收兩次稅，這半年的，上個月剛剛繳納，所以就只剩八十二文錢了。還有上回……你落水了，也花費了些錢。

然后這八十二文錢，咱們還不能莽撞地隨意花了，你跟你弟弟妹妹們還小，尤其是你弟弟，染了點小風寒，娘還能摘點草藥，親自醫治你們。

若是哪天生點娘無法處理的毛病，則得到藥堂找大夫去了。所以娘這點錢一直沒敢動用，就怕有個萬一，一時半會兒間，娘拿不出錢財來。

怎么了，小蔓？怎么突然問起錢來了？

是不是飯菜不好吃，想吃點好吃的？

這樣吧……明天娘在地里挖一根白菜回來，給你們煮了吃，換換口味好嗎？”

娘親沒明白小蔓的意圖，想當然地以為孩子是吃膩了野菜，想換點其他好吃的。

雪竹聽得很開心，可小蔓卻搖了搖頭。

實際上，她是考慮著，若是家里有些許閑錢，能否喂養幾只小兔子。

兔子成長得快，繁殖能力極強，等兔子長成后，除了賣兔肉，還可以賣賣兔子幼崽。

更何況，兔子喜好食草，她們土地的附近就是成片成片的草地，每天整理完土地后，隨手割得一些雜草，兔子們也便吃了，只用喂少數雜糧。如此這般，連糧食錢也省了。

可惜的是，現在她們母子三人，連拿出這點錢財，都是一件令娘親感到為難的事。

晚上，當小蔓疲憊一天后，將母雞下的蛋收進屋里，數一數籃子，一共有二十三枚雞蛋了。

“今天只有一個雞下蛋嗎？”

娘親給卯兒洗好澡，從廚房里出來，關切地詢問。

“嗯，”

經過下午的打擊后，小蔓的情緒一直都在低谷，見到今天的雞蛋還少收獲了一枚，心中更是感到失落，

“只有一個。”

娘親也嘆了口氣，但轉眼見到小蔓失落的表情，忍不住寬慰道：

“沒關系，等母雞下蛋都是這樣的，你沒法保證它每天都會有。好在咱們也攢夠二十幾枚雞蛋了，明天你要跟娘起一個大早，把今晚上咱們收割的白菜、白蘿卜挑到集市上去賣。

這兩筐蔬菜娘去挑，你得拿好這二十幾個雞蛋，千萬不能在半道上摔壞了它們。”

“嗯，你放心吧娘。”

來到這里后，小蔓還未見過這里的集市，抱著想去了解的態度，有了一絲欣喜，

“娘，您今天忙了一天，也該累了，要不要歇歇肩膀，我給您按按肩膀？”

一想到娘親今天背了好幾趟水，又摘了兩筐白菜、白蘿卜，肩膀定是很疼了，不免心疼起來。

在給娘親按完雙肩之后，小蔓也忙去洗漱，早早就和雪竹躺在那張竹床上，睡下了。

果真，次日天還未亮，娘親把兩只雞喂飽，并鎖在屋子了，就把她們姐妹二人叫醒出門了。

因為卯兒太小，則是直接抱著的。

母女四人走了幾十米，來到鄰居姐姐許素素家中。

許素素家雖然也是土墻房，可是房子卻比小蔓家的寬敞得多。六口之家，臥室有四間，占地面積似乎是小蔓家的兩倍還多。

雖然在村中，家境也同樣算不上好，但好歹素素家還有一些像樣的家具。四張大床都是用扎實的木料做成的，除此之外，素素父親還找木工打造了一些扎實的衣柜、碗柜、桌椅。院子中，雞兔喂養了十數只，還有一個專門的牛棚，牛崽雖然還買不起，卻栓了一條小狗，看家護院。

今日，素素娘親也起了個大早。

她和小蔓娘親前日就約好，今日她們兩個女子早點起床，相攜下山，一起將家里的農作物挑出去賣。

雪竹和卯兒太小，娘親不便帶在身邊，就放到素素家，交給素素十二歲的姐姐看管。

素素娘親則和小蔓娘親一人帶一個小的，打著燈籠，各自挑了兩筐蔬菜，就往山下走去。

待到鎮上的集市，集市上雖然并不太過繁華，看上去些許破敗，不過倒還在能接受的范圍內。

一開始，街道上并沒有什么客人，只有零星的一些小販，在各自找尋著自己想要占領的位置。

小蔓娘親和素素娘親也選了一處看上去還算不錯的位置，擺好攤。

素素娘親的筐子里是菠菜和白菜，素素也拿了一籃雞蛋，上面放了兩株野生蘑菇。

占領好位置，不到半個時辰，天色漸明，人就漸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