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馬爾斯琳，霸爾多洛。

霸爾多洛　（瞅著費加羅下）這個怪家伙總是這副樣子！我敢斷言，除非活生生地把他的皮剝下來，他至死也是個最狂妄無禮的壞小子！……

馬爾斯琳　（拉他過來）到底，你來了，你這個招人討厭的大夫！你總是這樣又嚴肅又呆板，等你來幫忙可能把人等死；難怪你從前無論怎樣提防你那位被監護人，人家仍舊同她結了婚[18]。

霸爾多洛　你總是又刻薄又好挑人的短處！好吧，是誰非要我到城堡來不可的？伯爵大人有什么病嗎？

馬爾斯琳　不，大夫。

霸爾多洛　他那騙人的伯爵夫人羅絲娜不舒服嗎？謝天謝地！

馬爾斯琳　她簡直憔悴不堪！

霸爾多洛　為什么？

馬爾斯琳　她丈夫對她冷淡了。

霸爾多洛　（高興）呀，她那位好丈夫替我報仇了！

馬爾斯琳　我沒法說清伯爵的性格：他又嫉妒又荒唐。

霸爾多洛　荒唐因為厭煩，嫉妒因為虛榮。這是不言而喻的。

馬爾斯琳　比方說吧，今天他把我們的蘇姍娜嫁給他的費加羅。為了這樁婚事，他賞給費加羅很多好處……

霸爾多洛　是不是伯爵大人已經無法收場，非要蘇姍娜結婚不可？

馬爾斯琳　也不盡然，但是伯爵大人想偷偷地和新娘子歡慶這個吉日良辰……

霸爾多洛　和費加羅的新娘？跟他做這樣的買賣，那一定可以成功。

馬爾斯琳　唐巴齊勒說一定不成功。

霸爾多洛　那個無賴也住在這兒？真是個匪窟！呃，他在這兒干嗎？

馬爾斯琳　干他干得出的一切壞事。最糟糕的是我發現他很久以來對我就產生了一種討厭的愛情。

霸爾多洛　要是我，我早就擺脫他的追逐了。

馬爾斯琳　怎樣擺脫法？

霸爾多洛　干脆跟他結婚。

馬爾斯琳　狠心的老貧嘴，你干嗎不用這個代價來擺脫我對你的追逐？難道你不應該嗎？你還記得你當初的誓言嗎？我們的小寶寶愛瑪努艾勒，你忘得干干凈凈的一段戀情的結晶現在怎么樣啦？有了這個結晶，我們早就應該結婚了。

霸爾多洛　（把帽子脫下）你把我從塞維勒請來就是為了聽這些廢話嗎？你忽然也犯起結婚的癮來了……

馬爾斯琳　好吧，我們別談這個了。但是，既然無法叫你講理和我結婚，至少你得幫助我和別人結婚吧。

霸爾多洛　啊！愿意得很。我們談談吧。但是，到底是哪個被老天和女人拋棄的男人？……

馬爾斯琳　唉！大夫，除了那位漂亮愉快、可愛的費加羅，還可能是誰？

霸爾多洛　那個光棍？

馬爾斯琳　他從來不生氣，總是那么一團高興。用愉快心情對待現在，不愁將來，也不追悔過去。活潑、豪爽、大方，大方得……

霸爾多洛　像個賊。

馬爾斯琳　像個貴族。總之，可愛。但是，他是一個最奇怪不過的怪物。

霸爾多洛　那么，他的蘇姍娜呢？

馬爾斯琳　那個狡猾的女人得不著他，倘若你，我的好大夫，肯幫助我叫費加羅實現他答應過我的諾言。

霸爾多洛　在她結婚的那一天？

馬爾斯琳　就是在結婚前幾分鐘，也破壞得了。假若我不怕泄露婦女們的一種小秘密……

霸爾多洛　對治病的醫生，婦女還有什么秘密嗎？

馬爾斯琳　呀！你明白，對你我是沒有秘密的！我們女性是熱情的，可是膽小。盡管某種迷人的東西吸引我們去追求快樂，但最冒險的女人也感覺她的內心有一種呼聲在對她說：“你要漂亮也成，只要你辦得到；你要正經也成，只要你愿意；可是，你得叫人看得起，這是必要的。”那么，既然至少一定要叫人看得起，既然所有的女人都感覺到這是最重要的事，那么，我們先嚇唬蘇姍娜一下，說要把伯爵答應她的好處給嚷嚷出去。

霸爾多洛　這又會怎么樣呢？

馬爾斯琳　讓她羞得沒有臉見人，她就會繼續拒絕伯爵；而伯爵呢，為了報復，就會支持我反對她的婚姻。這么一來，我的婚姻就穩當了。

霸爾多洛　有理有理。他媽的！這倒是個好主意，就讓我的老管家婆嫁給那個無賴，他使過壞幫助別人搶走了我的年輕戀人。

馬爾斯琳　（快語）他為了求自己的快樂就哄騙我，叫我失望！

霸爾多洛　（快語）他那時候賴掉了我一百塊銀幣，我還心疼著呢[19]。

馬爾斯琳　啊！多么痛快……

霸爾多洛　懲罰一個匪徒……

馬爾斯琳　跟他結婚，大夫，跟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