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

“額，我，老先生，我是陳先生的……額，客戶。”

“客戶？”

“嗯，就是今晚陳先生約了我有點事談談，嗯……就是，您知道的，我女兒的事……”

“你女兒？”老盤算瞪大了眼睛，“你女兒和陳小子的事兒？我怎么不知道，細說……”

“您不知道？”冉飛鵬面露奇怪和糾結，“就是陳先生幫我女兒冉瑩調查死……”

“打住！”聽到“冉瑩”這個名字，老盤算心里掀起巨浪，面上不動聲色。

“我知道了，冉先生您不用說了，等陳小子醒了你再和他講吧。”

“嗯嗯，好的。”

……

我，我還特么活著呢？

老盤算的聲音吵醒了我，一時間意識回歸，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表達著抗拒。

劇烈的疼痛席卷了我，虛脫的感覺十分難受，好似身體不屬于自己，想做什么都沒有一丁點力氣。

耳邊還有間斷的嗡嗡聲，一時間我反應不過來，只能享受劫后余生的莫大痛苦……

“書，書……”

我偏了一下頭試圖讓老盤算注意到我，但是使出渾身解數也只是微不可查的動了動，于是我只能發出聲音。

喉嚨時刻處在血肉分離那般撕裂的痛苦，連呼吸都痛不欲生，我死死咬著牙，發出了僅有的音節。

“醒了，醒了！”

“在這在這，你的書！”老盤算先生愣了一下，直到冉飛鵬提醒，他才注意到我，忙不迭的起身走過來。

一本死人筆記，一本黃皮書，都完好無損的放在我腦袋邊，我這才松下一口氣。

實在是沒辦法講話，我渾身乏力，只能投以眼神。

“感覺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難受？”

聽到這話，我嘴角抽了抽，果然人在無語的時候是會想笑一下。

身體情況當事人最清楚，我嚴重透支，身體各處都酸疼無比，五臟好似移位了一般，時不時犯惡心。

我能感受到呼吸間腥甜的氣味，想必肺部咽喉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不過最嚴重的要數頭部，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后腦鼓起一個大包，挨著就疼......

瞅著我一言難盡的眼神，老盤算點點頭。

你點什么頭啊？我什么都沒表達啊！

“水在這兒，你先喝點兒歇著，感覺好點兒了再說話，我明白。”

我忍著痛偏過頭來，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默默恢復氣力，第一次感受到了當啞巴的痛苦。

......

“所以，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稍作歇息，我活動活動四肢，雖然狀態不佳，但是好歹是能行動了。

我身下是大紅毛毯，四周是香燭紙人，老盤算坐在我對面的太師椅上，中間則是干干凈凈的蒲團。

還有個熟悉的面孔搬了張小矮凳在旁邊，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默不作聲沖老盤算擺了擺手，隨即拿起水杯潤了潤喉。

“晚上好冉先生，沒想到會在這里和你見面，本來打算在書店等你的，很抱歉，發生了些意料之外的狀況。”

沙啞著聲音，每吐出一個字，喉嚨就好像被刀片劃過一樣，不過我還是盡量流利的說著。

“不要緊不要緊，陳先生沒什么事就好......東西我帶來了，本來就不是什么麻煩事，你身體要緊，什么時候閑下來了再調查也不遲。”

說著冉飛鵬從兜里掏出一個粉色的包，大小正好和手機吻合，應該是冉瑩生前就在使用的東西。

塑料的小包精致可愛，畫著卡通圖案，滿滿的少女心。

它整體干凈锃亮，一點兒磨損的痕跡都沒有，看來冉飛鵬對于女兒的遺物十分小心的珍藏。

“好的，那就太謝謝冉先生了。你放心，東西既然交到我手上，那就證明了你對我的信任，我從來都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遲早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我會給你一份滿意的答卷。”

抬起頭，冉飛鵬不知是笑還是愁，他面色復雜的來回看著我和老盤算，猶豫了片刻，他站起身。

“謝謝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我還得向陳先生道歉呢，下午的時候是我有些偏激了......”

“大可不必如此，我很理解冉先生的心情，換做是誰的女兒，都不會冷靜吧。”

“唉，也是，陳先生能理解我我很感謝......那我就不久留了，有什么能幫上忙的陳先生開口就是......”

冉飛鵬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從我奪命逃亡到現在他看到了多少，書店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我都不得而知，我猜測他肯定腦補了關于我的一些情況。

我工作的危險性有目共睹，他也不知道被我拉上船是好是壞，但他沒得選，冉瑩就是這位老父親的全部，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交代。

現在只是冰山一角，我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的傷害，以后的生死危機只會越來越多。一旦我出了什么事，肯定會連累到老盤算和冉飛鵬。

他只是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明智的選擇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提，只是做好我讓他做的事情。

我們的身份好像雇主和被委托人，只不過我似乎成了雇主一樣，拿捏著他的把柄。

說罷，冉飛鵬擠出一個笑容，客氣禮貌的起身，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走。

“等等，冉先生……”

推開店門的一刻，我叫住了他。

“如你所見，我一直都面臨著這樣的危險，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幾個小時后，誰知道呢。總之它們如蛆附骨，如影隨形，說不定下一次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是在冰冷的太平間了。”

“所以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還請保密，今晚看到的，聽到的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嗎？”

他扭頭盯著我，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再會。”“再會。”

明明沒有道德，沒有良心的人會過的更好更舒坦，冉飛鵬是一枚很好利用的棋子，我甚至不用多說，只告訴他有關香山墓園的只言片語，我相信他一定會替我當起開路先鋒。

但是我沒有，送手機來只是一次簡單的試探，名為愛的試探。

如果冉飛鵬真和香水有關，冉瑩的事情是他一手促成的能？

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可我認為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聽到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人命關天，我的調查都萬分小心，對方謀劃數年，涉及逆天改命，換做是我，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要把它徹底扼殺在搖籃里。

所以我信不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