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大廳非常寬敞,馬淳估計了一下寬約十丈,長度超過二十丈。分內外二廳,外廳招待寒門客人,內廳才是世家貴族,內外廳之間用木檻隔斷,木檻只高兩尺,馬淳估計只是用來標志客人身份的作用,并不妨礙內外客人交流。
內外廳面積相差仿佛,不過席位數量卻差別很大,外廳有七八十席,內廳卻只有三十來席。
此時大部分賓客都已落座,大廳兩邊各有一群樂者奏著樂曲,當中有十幾個舞姬翩翩起舞。馬淳連現代音樂都不太熟悉,更不清楚三國時期的古樂,不過看到廳中賓客們搖頭晃腦沉醉其中的模樣,估計著呂氏家中的舞樂班子應該水平不錯的。
蕭易帶著二人進入宴會大廳,因為馬淳是寒門出身,所以安排在外廳東面席位上,不過不知道蕭易對馬淳另眼相看還是呂氏主人吩咐過,馬淳的席位在木檻邊上,緊靠內廳。
古時的席位設置很有講究,因為華夏修建房屋都是面朝南面,所以主人席是面南背北對著大門。左手位也就是東面是最年長或最尊貴的客人,有時候主人也坐在東面,所以又叫東翁或東主。右手位也就是西面客人地位稍低,也稱為西席,這些稱呼就算是現代也時常能夠聽到。
這種規則有好有壞,好處就是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宴會的主客是誰,要是認識其中某一個人,了解他的身份地位,就可以大致知道宴席當中所有客人的身份地位如何。不過壞處就是經常會遇到身份地位相同的客人一同赴宴,那如何排位就會讓主人傷透腦筋。往往一群人客套半天就是不落座,就算主人排好位置大家落座了,遇到好說話的客人倒還罷了,如果其中某個人心眼不大,那就有可能會引發沖突,最終不歡而散。而主人非但沒有達成宴請的目的,還容易得罪客人。
這種例子從古至今都沒有斷絕過。
馬淳落座在外廳東面首座,說明主人把他視為寒門士人的最主要客人。他落座之后看到左手邊席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便含笑向他拱手致意,不過對方卻輕輕一哼,并不理睬自己,便知道對方對自己坐在上首位有所不滿了。不過馬淳也沒心思跟他客套,他心中想的是如何在宴席當中找到機會引起主人注意,從而尋機解救甘瑰。
機會來的很快,當賓客到的差不多的時候,主人孱陵侯呂睦,容貌清矍的中年男子起身舉杯致辭。大意是向左手位的大將軍諸葛瑾和右手第一席的驃騎將軍步騭還有在場賓客介紹東城魯氏的新當家人魯淑魯文安,洋洋灑灑一大篇贊揚魯淑的優異才能,希望魯淑在京入仕期間能夠得到在場賓客的幫助和支持。
當然今日到來的賓客不是當初和魯肅關系不錯的故交好友,就是得到過魯肅幫助的士人或將領,眾人也紛紛舉杯共飲,表態歡迎魯淑進入朝堂,預祝他指日高升。
前戲過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才開始進入宴席高。潮,賓客們可以自由活動尋找相熟的好友互相敬酒攀談。
因為今日主要是慶祝魯淑入仕,各家來的年輕人較多,所以氣氛更加活躍。那些老成持重的賓客如諸葛瑾、步騭等人只是安坐席上,和主人呂睦輕聲攀談。年輕人基本都坐在下首靠近外廳的席位,不愿去首席位那里聆聽教誨,只是在下首三五成群呼朋喚友舉杯暢飲。
馬淳在這里基本沒有認識的人,又不愿貿然上去攀談,只好端著酒盞遠遠觀察諸葛瑾等人。不過賀質好像交游甚廣,不多時就帶著魯淑和幾個年輕人向他走來。
賀質一手端著酒盞來到馬淳席前,示意馬淳起身,對魯淑和幾個年輕人介紹道:“文安,子猛,子豐,繼端,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好友馬淳馬子厚,被鐘離伯端公譽為小荷,詩文一道遠勝于我。”又對馬淳道:“子厚,這幾位都是我幼年好友,相交甚厚。”說完向馬淳一一介紹這幾個年輕人。
當頭一位面容忠厚的年輕人魯淑剛才酒席宴上主人呂睦已經介紹過了,賀質右手邊兩位面容相似的年輕人是兩兄弟,兄長叫凌烈字子猛,弟弟叫凌封字子豐,是故偏將軍凌統之子,其中凌烈還有亭侯的爵位在身。另外一個年輕人叫全緒字繼端,乃是衛將軍、左護軍、徐州牧、錢塘侯全琮長子。
馬淳拱手行禮道:“淳見過幾位郎君。”
魯淑微微一笑道:“我在東城時已有聽聞山陰出了個少年俊彥,今日有幸見到子厚,淑也心中甚喜。”
凌烈在一旁輕笑道:“自伯禮入京以來,時常在我兄弟面前夸耀子厚,今日一見想不到子厚居然如此年輕。呵呵,甘子芳粗鄙莽夫,竟然也有名士相投。如今甘子芳獲罪下獄,子厚還不如入我門下,君父日前已將先父部曲交由我統管,克日前往廬江前線。子厚若能隨我同去,建功立業不在話下。”
馬淳知道甘瑰之父甘寧曾經射殺凌烈祖父凌操,當年凌統和甘寧同殿為臣就經常爆發沖突,雖然后來在凌統母親調和下,甘寧又在某次戰役當中救了凌統一命,兩家不在明面上爭斗。但是私下里并不和睦,小輩們吵吵鬧鬧還是常有發生,這次居然在大庭廣眾下明目張膽的挖甘氏墻角,旁人雖不當一回事,但自己卻不可能去甘氏而投凌氏。
這凌烈兄弟二人因為父祖兩代皆為孫權戰死沙場,幼年時就父母雙亡沒人撫養,孫權便把二人當作義子收養在宮中,所以稱呼孫權為君父。
于是馬淳躬身道:“多謝小侯爺厚愛,只是淳深受主公信重,如今主公深陷囹圄,淳恨不得以身相代,又怎能安心他往。”
凌封嘿嘿一笑道:“你們這些個讀書人啊,彎彎繞繞就是多,若我家兄長在君父面前求個情放了甘子芳,你馬子厚愿不愿意跟隨我兄弟?”
“這個......若小侯爺真能讓至尊下旨為在下主公洗冤,在下愿殫精竭慮追隨小侯爺建功立業。”
凌烈哈哈大笑開心不已,突然眼中一亮,對著不遠處一個席位道:“丁承淵,你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