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養的收獲

我在墨爾本游學這一年，沒有陪伴在女兒身邊，自然沒法眼看著女兒一點一點地長大，但基本上每星期至少給女兒和姐姐打一次電話。聊天中，姐姐會告訴我女兒的日常生活情況并及時征求我的意見，洋爸也會在電話和郵件中隨時通報女兒的各種表現。因此，對女兒在這一年中所取得的每一點進步或淘氣的行為，我都了如指掌……國慶節時，我們從小溪邊帶女兒回京后，女兒自己也會動不動就說我在小溪邊怎么樣怎么樣，我把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斷信息拼湊在一起，為女兒做個小結。

一是體能方面。在小溪邊放養了大半年，女兒現在的體能特別好。10月2日接回來后的當天下午，我們與高中同學一起去爬百丈坑看風景，在陡峭崎嶇的山路上，女兒跑得飛快，連洋爸要跟上她都有點費勁！在大人都需要手腳并用才能慢慢爬下去的陡坡，她卻輕輕松松如山羊般下去了，我們喊著讓她一定要小心，她卻說：“沒關系，我在下畈（姐姐家住的小村莊）天天出門跟著大姨爬山喏！”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一邊就是深幾十丈的溝壑，我跟在她后面時時為她捏一把汗。而其他與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們，都需要大人時不時地手牽手或抱著才走完數里長的百丈坑！那百丈坑兩旁山崖對峙，山勢崢嶸、奇峰紛呈、移步換景，但爬一趟，還是需要相當體力的。女兒體能好的另一表現是：早上5:30左右起床后，就一刻不停地東奔西跑，蹦蹦跳跳，從不喊累，也不睡午覺，一直到晚上8點左右才睡覺。而以前，要是她早上早起的話，中午必須得睡一覺，不然在黃昏6點左右吃晚飯前就睡著了。

二是語言方面。女兒小時候說話早，口齒伶俐、用詞豐富，這一點還是沒變，一首新的七言律詩，晚上睡覺前躺在床上，教她四五遍，她就能流利地背下來。在我去澳大利亞前，她已背到《論語》中的“八佾第三”。我自己是背過教過就忘了，而她則什么“子曰”“曾子曰”從不搞錯！在我走后，洋爸教她背《木蘭辭》，也是一教就會。圣誕節時，她和爸爸一起在北方之星幼兒園的慶祝活動中表演背《木蘭辭》。她回小溪邊后，學老家話的神速和準確，再一次震驚了我！去年春節前，她隨大姨回浙江老家天臺縣，可以說我們的家鄉話就跟外語一模一樣（與日語的發音和部位都很像，我在北大學日語時，老師驚訝于我發音的“純正準確”），與普通話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還不到兩個月，我與女兒電話聊天時，她就能用老家話跟我流利地交談，而且發音準確，說得十分地道，連一些特別土的話，她都知道怎么說，用得恰到好處！姐姐說，洋洋跟著她去街頭鎮集市買東西，別人聽不出她是外地人，說得不帶一點口音。以前見過有些外地人嫁到我們那兒后，十幾年了，一開口就知道是外地人。十月份回北京后，以前背過的詩詞忘了不少，但沒過幾天，稍一復習，她又能背很多了，如《聲聲慢》《雨霖鈴》《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剪梅》《樂游原》和《風》等。

另外，她的識字水平也大有提高。過年時，姐姐的女兒涵潔說小洋洋認得很多漢字時，我以為是她在兩歲前就會的那幾百字而已。直到10月8日那天，我們一起坐飛機看報紙時，才驚訝地發現她居然能念出報紙上那幾篇文章的標題，如“帶禪的詩意”等，才知她的漢語詞匯量又擴充了不少。《嬰兒畫報》上的小故事和兒歌，她已基本上能自己閱讀（事實上去年在我出國前，她就能自己讀了）。

此外，她還能自己寫三四十個字，如大小、人、女、學習、入、中國、木、班、想、高、來、下、季、刀、為、離、水、好、上、山、有、不、月、井、飛、火、么、力、夫、天、日以及自己的名字等。

在數學方面，100以內的加法無論多少，她都能隨口答出，乘法口訣表也能流利地背出。10月9日那天，洋洋肚子痛，我帶她坐馬師傅的車去兒研所看醫生。路上，我隨口告訴她，“兩位數的加法就是把后面的數跟后面的數相加，前面的數跟前面的數相加，是多少念出來就對了。”然后，我問她：“21加21等多少？”她馬上就說“42”。接著，我又說：“如果后面兩個數加起來大于10，就把前面加起來的數再多加1就行了。你說36加36等多少？”她又隨口說出“72”。馬師傅說：“這小孩的腦袋好使。”此話沒錯，你無論什么時候教她什么，她都能很快學會，讓教她的人特別有成就感。

事實上，我們在她身上花費的時間并不多，但她在認知方面的超前總讓鄰居的媽媽們羨慕不已！在小溪邊的時候，她特招人喜歡，奶奶在電話中說她說話特別老練，像十二三歲小孩說的話。而外婆則說：“她的記性很好。無論什么時候都有話說，你要問住她是不可能的。”更有意思的是，她的答話常出人意料。如回京后過了幾天，晚上睡覺時，她動不動就抱住我的脖子，我一下子醒了，再入睡就很困難。有一天，我就說：“哎喲喂，真是煩透了，我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那你在澳大利亞的時候也沒睡好覺嗎？”她接口道，說得我啞口無言。還有一次，我說：“寶貝洋，我送你一個漂亮的洋娃娃，你晚上就抱著娃娃睡覺，不抱我好嗎？”“那我要先看看娃娃怎么樣再說。”

三是生活方面。一年不見，她居然在生活上什么都自己干了，甚至連洗澡也不用幫一點忙，這不得不感謝姐姐在生活自理能力方面對她的培養！也許她并沒有刻意想著培養小洋洋做這個做那個，但因她自己天天在家里要忙農活，如養蠶、摘桑葉等，根本就沒時間像她在北京時那樣，時時在小孩身邊忙前忙后，時間一長，女兒也就自然什么都自己做了，如夏天時自己洗頭、洗衣服等。

四是在社交方面。因從小在北京長大，整天待在屋子里，可交往的小朋友少，她在與人交往時膽子特別小，很少會主動與人打交道。在小溪邊時，因經常自己出去與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現在的她膽子就大多了。她在小溪邊時，會自己去村里的小店買零食。回北京后，也敢一個人下樓去玩，可以一個人去樓上的丁丁家玩。剛回來時，她感覺在北京太孤單了，就到處找朋友一起玩。去小石榴家時，石榴奶奶也說她膽子比以前大多了。更有意思的是，女兒還經常主動幫我們洗碗、洗襪子，實在是太勤快了。事實上，有好多看起來似乎很難改變的東西，一變換環境，一切就不再那么難了。

總的說來，洋洋在小溪邊生活一段時間，各方面的收獲多多。但她也帶回一些不太好的習慣，如不太講究衛生了，吃飯時嘴臟了，就擦在袖子上；手臟了，就擦在褲子上。不過，我提醒幾回后，她就慢慢改了。

這一年中最讓人遺憾的是，沒有按原計劃讓她去澳洲跟我生活數個月。要不然，以她學老家方言的稟賦，說不定也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了。另外，特讓人納悶的是：一秒前還好端端的她，冷不丁突然間就會發脾氣，還說出一些傷人的話來，如“你給我走吧，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了。我再也不想見你了”。洋爸和我一致認為這一點與她爺爺像絕了，難道一個人的脾氣也會隔代遺傳？抑或是我這一年的缺席讓小小的她在心理上缺少了一份安全感？

隨記于2005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