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比較遠，沈辭生干脆叫張航過來開車。

兩個人坐在后座，中間隔了點距離。

沈辭生側過頭瞧她一眼，冒出一句：“怎么離我這么遠？”

那會兒她還看著窗外的風景東想西想別的事情。

“不遠呀。”許舒回過神后順勢拿手比了一下。

沈辭生不動聲色往她的方向靠近，小聲說：“我覺得遠。”

她看他，輕咬下唇憋笑。

“對了。”許舒問他：“沈先生今天不忙嗎？”

沈辭生笑容很淡，不咸不淡的道：“忙的話，就不會過來陪你吃飯了。”

“不是說想我嗎？”那聲音很輕，像是很難為情，“怎么又說是陪我吃飯。”

“是想你。”沈辭生笑意更深，不由自主的去牽她的手。

已經快到六月份了，南照早已經開始熱起來。

只不過沈辭生觸碰到她手的時候還是感受了微涼。

“冷？”

“不冷。”許舒解釋：“我體質是這樣的，手腳容易發涼。”

沈辭生幫她搓手，認真的問：“那冬天是怎么過來的？”

“多穿衣服呀。”她繼續說：“然后用暖貼還有暖手袋之類的。”許舒沖他一笑，“這樣的話就會好很多。”

車子在很有名氣的一家飯店門口停下，里面早已經人爆滿，但沈辭生是大股東自然不用排隊。

找了個位置在頂層，環境不錯。

站在護欄往前看，還能看見海岸和燈塔。

“對了，上次你說你母親不同意你留在南照的那件事情，解決了嗎？”

其實許舒有點意外他還記得。

“如果不同意，沈先生打算怎么辦？”她笑問。

沈辭生在切牛排，頭都沒抬，“把你送回去。”

很顯然，許舒沒聽出來這是句玩笑話。

她像是有點不樂意的樣子，切牛排都多用了幾分力度。

“沈先生不用送，我可以自己回去。”

“真的？”沈辭生問。

“是呀。”許舒說起謊來眼睛都不帶眨的，“明天就回去。”

對面的人停下手里的動作，又問了句：“真的？”

沈辭生是真的相信了她說的話，眉頭都皺了。

那會兒恰好有服務員上菜，看見他們拿著刀叉卻不用來切東西，反而是一臉凝重的看著彼此。

畫面實在是詭異。

“假的呀。”許舒沒忍住笑了出來，心里想，怎么這種話他也相信。

沈辭生繼續手里的動作，不咸不淡的道：“下次不許拿這種事情騙我。”

她‘哦’了聲：“下次不這樣了。”后來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補充說：“是沈先生先說要把我送回去的。”

有理有據，她以為自己占了上風。

實際上。

沈辭生當時花了心思的想把她留在南照，又怎么可能說送回去就送回去。

哪怕是許母上門來要人，沈辭生都不一定會放她走。

沈辭生悻悻點頭，誠懇道歉：“是我的問題。”

許舒‘嗯？’了聲。

他說：“不應該讓你回去。”

這回輪到許舒愧疚了。

原本只是個玩笑，誰知道對面的大佬還道上歉了。

沈辭生繼續說：“如果你母親實在是不同意你留在南照，我可以和她溝通。”

“不用了。”她眨眨眼睛，“我媽已經同意了。”

其實兩個人真的很少說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許舒干脆順著往下講：“我是不是還沒有跟沈先生講過我家里的情況？”

沈辭生點頭，表示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

“我還有個弟弟，快上高中了。”

“叫什么名字？”

許舒回答：“許加耀，榮耀的耀。”她垂下眼瞼看白色桌布，“我爸的事情跟沈先生提過的，就不多說了。”

后半句是個沉重的話題，許舒卻故作輕松。

她問：“那沈先生呢，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那會兒已經是夕陽落下的時候，天際染上一片橘紅。

沈辭生背靠在椅子上，像做報告似的匯報情況。

從自己已經過世的親媽再說到秦老太太，最后才提起沈圍城。

不過也是三言兩語的帶過，興致不高。

許舒聽完這些剛想說點什么，恰好這個時候沈辭生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沈辭生瞥了眼號碼，表情淡如水。

“不接嗎？”她問。

“不接。”他說。

是秦老太太打過來的，催著他回去訓話呢。

“說不定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是誰的電話，因為沈辭生沒打備注。

沒這個習慣，他對數字敏感，看幾眼就能記下來。

沈辭生看向遠處的燈塔，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接了。

不過沒去別處，就坐在許舒對面。

秦老太太還在發脾氣，聲音有點大。

“上午不是跟你交代過讓你回來一趟嗎？怎么到現在都還沒動靜？”

這話許舒也聽見了。

她抬眸看他，沈辭生安撫她似的笑了笑。

“有點事情，實在是抽不開身。”

“你不在公司，有什么事情可以忙的？”

沈辭生沒回答，而后瞇了瞇眼睛，眉宇間染上些疲憊。

電話那頭的人可能也是猜到了他現在在忙些什么事情，寥寥抱怨幾句便掛了電話。

空氣安靜一瞬。

沈辭生好笑的問：“怎么了？”

“沈先生怎么不早說？”

他看她，笑意依舊：“說什么？”

許舒揚揚下巴示意他的手機。

沈辭生說：“她是讓我回去，不過我沒答應。”

許舒不知道說點什么好，又在這個時候聽見他補充。

“想著還是陪你吃飯更重要。”

“老太太不會生氣嗎？”她好奇的問。

“你剛剛也聽見她說話的聲音了，你覺得她生氣嗎？”

許舒回答：“好像有點兒。”

沈辭生被她這乖巧又溫順的模樣惹笑了。

“嗯，那我就更不會回去了。”他逗她似的說：“回去不是故意找罪受嗎，你說是不是？”

說的云淡風輕，就和沒放在心上一樣。

許舒忽然回想起那天。

秦蓉對著沈辭生說：“你們沈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那天他的表情就和現在的他如出一轍。

波瀾不驚，置若罔聞。

那雙眼睛里像是什么也沒裝，心里也空的跟什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