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如此猝不及防,林語一個沒反應過來,重心不穩,向前趴了過去。
她閉上了眼睛,做好了趴在地上,頭破血流的準備,然而她所想的情況并沒有發生。
她感覺自己斜趴在了一個不知名的物體上面,身體傾倒的趨勢被制止,沒有地面那種堅硬冰冷的感覺,而是柔軟且溫暖,還有股馨香,像山間的蘭花。
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一抹黑色,再仰頭看去,是那個外來人的樣子。
眉眼冰冷,五官清秀,面無表情,整張臉像敷上一層冰霜,全不似母親那般柔和,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林語站了起來,有些拘謹的站在一旁。
那女人看見是林語,也沒有說些什么,轉身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看著桌上的一個扁長方體,手里拿著一個圓柱體,在那個扁長方體上寫寫畫畫,嘴里還自言自語著。
而林語右手輕抓左手,垂在腰間,也緩緩地坐到了床的另一邊,看著那個扁長方體,心中充滿著好奇,但也有著緊張,身軀卻不由得向女人那邊移動。
過了三分鐘,林語距離那女人已只有一掌之遙。她輕啟雙唇,想說些什么,但沒有說出來,身子有些顫抖,心臟劇烈的跳動,手心處也滲出了汗。
又過去了三分鐘,林語下定了決心,輕聲問道:“阿姨,那個桌子上的東西,和你手里抓的東西是什么呀?”
那女人動作一滯,臉色有些不滿,糾正道:“叫姐姐。”
后又道:“那個這種東西是叫日記本,我手里的是叫圓珠筆。”
林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姐姐,你寫的和說的是什么呀?”
“我說的和寫的是白話文,又叫現代漢語。而你們說的是文言文,又叫古漢語。”說罷,霍清菏又在日記本上寫寫畫畫。
古漢語,現代漢語,這兩個名詞在林語腦子里不斷打轉,勾引著她的好奇心。
良久,林語又開口道:“姐姐,你能教我現代漢語嗎?”
那女人有些驚異,但答應了下來:“行,那你以后就別叫我姐姐了,叫老師吧。對了,我叫霍清菏,你叫什么?”
“老師,我叫林語,今年九歲了。”林語答道,心里卻止不住地涌現出喜悅。
“林語?還挺好聽的。這種蠻荒之地,不應該叫翠花,鐵柱,鐵根之類的嗎?”霍清菏心里想著,有些意外,又正色說道:“好,開始學習!”
于是,她開始教林語學習現代漢語。
先從聲母,韻母學起,再到日常用語,再到一些成語的運用。
后來的五天,林語一直在和霍清菏學習現代漢語,吃完飯就往屋里鉆,小伙伴來找她一起玩耍,也被她婉言拒絕,全身心的投入到現代漢語的學習中。
最后只以五天的時間,就熟練掌握了日常交流用語與上千個四字或八字成語。
霍清菏從未親眼見過學習勁頭如此之足的人,也從未親眼見過學習能力如此之高的人,怕能與書中講述的愛因斯坦,居里夫人,霍金等人相媲美!她覺得自己將見證一位傳奇人物登上歷史舞臺。
霍清菏忽然想到了這個環境并不適合如此之天才學習,必須讓她走出大山,離開這個地方,到更廣闊的區域去學習,才能配得上她如此之才華。
第六天的時候,村子里的一個小孩兒突然間患了一種怪病,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說他中了邪,應當用雞血和狗血去邪,才能保住性命,結果沒啥作用,反倒病情又惡化了。
又有人認為,他已經無藥可救了,應當用火焰洗去他的罪孽,保持靈魂的完整,順利投胎。
而霍清菏在村子里散步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來了興趣,到那里一看,發現只是猩紅熱,便說她能治。
那戶人家雖然不信吧,但是不想讓孩子失去性命,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讓霍清菏醫治。
霍清菏只是回家,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種叫青霉素的藥,給那個孩子服用,后就走回了家。
其他人對她明顯是不信的,就那一個膠囊,能治這種怪病?怎么可能?
可是只第一天,孩子就蘇醒了過來。一連吃了七天,便徹底痊愈了,讓那戶人家對她可是感恩戴德。
而那些說她絕對治不好的人,也都被打臉,默不作聲。當然,這是后話。
霍清菏回去之后,看見林語正拿著她的牛津詞典,在那里翻看,心里冒出來了一種想法——讓林語學習英語。
而林語看入迷了,沒有察覺到霍清菏已然到來。
直到霍清菏坐在她身旁,并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讓她緩過神來。
林語有些不好意思,把書合好,放到一旁,訕訕道:“對不起老師,我不該動你東西的。”
“沒事兒,下一次注意點兒就行了。哦,對了,想不想學?”霍清菏笑道。
“嗯?”林語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后說道:“想!”
“那就學吧。”
英語相比于漢語,還是好學些的。畢竟有一些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是主謂賓結構。所以林語只用了四天,就把日常英語交流搞定了,又用了四天時間,把整本牛津詞典背了下來。
你說什么?四天背牛津詞典?我看都看不完好吧?不過,林語她確實做到了。
霍清菏檢查她,說漢語,讓她說英語,說英語,讓她說漢語,結果她不僅做的很好,還能把頁數和位置說出來,讓霍清菏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這不是人了,好吧?這怕不是披著人皮的AI!
沒有辦法,事實發生在眼前。霍清菏不得不信。
……
是黃昏,“夕日欲頹,沉鱗競躍。”人們歸家,倦鳥歸林,這是一天的結束,又是一天的輝煌。
林語坐在村南頭小溪邊一塊大青石上,看著遠方的斜陽,心里不知道想什么。
無論是學漢語還是學英語,她總是喜歡一個詞——遠方。不知為什么,但確實是如此,就跟貓解釋不了自己為什么愛吃魚一樣。
自蹣跚學步時,她就愛往這青石上爬,母親怎么拉也拉不住,只好動用武力,但武力只能止一時,而不能止一世。只要一路過青石旁,她就想爬上去,就跟獅子看見了獵物一樣。
那青石是整個村子里的最高海拔,約有10米,不知來自何方,據說在先祖搬到此地時就存在了。
雖然有點小高,但很容易爬,因為經過風化雨蝕,整塊石頭落腳點很多,完全可以當梯子爬。
林語至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爬上這塊青石的感受:震撼,憧憬,感嘆……很多陌生的感受像潮水一樣沖擊著她心里的堤壩,讓她記憶猶新。那時她四歲。
以后,每當她有心事或無聊之時,就往這上面跑,看日出,看日落,看金光染遍森林,看墨線勾勒剪影,看,自己的心。
正當她思索時,突然,身后傳來一句直擊她靈魂的問題:“你見過遠方嗎?”
她愣住了,但又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沒有見過,但我想追逐屬于我的遠方。”
“好!”身后傳來一陣鼓掌聲,是霍清菏。她坐到了林語旁邊,還在鼓著掌。
林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兩人一起看著夕陽。
許久,林語倏地問道:“老師,您來自哪里?又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
“來自大山東南邊的一個小縣城。我和兩位同伴來原始森林冒險,順著小溪一直往北走,就來到了這里。”
“那外面怎么樣呢?”
“國泰民安。”
林語自然知道這個成語的意思,有些詫異的說道:“也就是過的比這里好了?”
“嗯,好了不知多少倍。”
林語明白了什么,給霍清菏講述了那個謊言,聽得霍清菏一愣一愣的,義憤填膺道:“這不胡扯嗎?”
“嗯,的確是胡扯。”林語點了點頭,又問道:“老師,您什么時候走啊?”
“明天一早就走。”
“啊?”
“你不必挽留,我以后可能還會來。”
“嗯。”
氣氛有些低沉而憂郁,兩人都沒有在說什么。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語發現母親對霍清菏的態度好像更好了,眼神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這讓林語有些疑惑,但也沒有詢問,她相信母親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而第二天,意外,卻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