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智川瞧著沈熙的同時,剛巧沈熙也在打量他。
若非今日是葉智川尋著他來的,相必他日后也是會找個機(jī)會見他一見的,畢竟這京城第一公子的名頭,可并非人人都稱得上的。
便是瞧這一眼,沈熙就是一愣,心里倒是是覺得這第一公子的美譽(yù),也屬實(shí)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
如芝蘭玉樹,如朗月清風(fēng),卓絕立世,皎如玉樹臨風(fēng)。
要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有如此氣度,沈熙倒也是想不出來的,難怪祖父在兩年前進(jìn)京返家之后來信跟他說,若是有機(jī)會,當(dāng)相識靖安世子。
想到這里,沈熙倒是越發(fā)好奇他今日的來意了。
“某聽聞大理寺沈少卿斷案如神,今日特來一見。”
抬手回了個君子之禮,葉智川面上并沒太多表情,只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平靜看他,
“沈少卿之才,某早有耳聞,今日相見的確目的不純,若是閑暇,可否請沈少卿三日后過府一敘?”
聞言,沈熙倒是大吃一驚,皇上口諭,的確是說要大理寺全心全力協(xié)助靖安世子查案,無論上下皆為之所用,他們也早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等著這位世子登門造訪了。
但論他沈熙再怎么料事如神,也萬萬是沒想到,這位靖安世子竟是親自來請了,而且若他沒猜錯,怕是只邀了他一人。
這就值得考量了……
眼中多了警惕,沈熙唰的一下展開折扇扇了幾下,扇子上印著的山水墨畫也上下舞動著,只見他笑了一笑,試探道,
“靖安世子這是,只邀了沈某一人?”
“沈少卿之才,無人可比。”
奧,聽出來了,這話就是說整個大理寺他葉智川只看得上他沈熙一人了,今天的偶遇也是為著他來的唄。
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沈熙心里有點(diǎn)突突,畢竟被人盯上,雖是因?yàn)榍频闷鹱约海部倸w是不舒服的。
他想,若是位美女佳人這般,他興許會覺得是自個兒魅力太大,找個客氣的理由給打發(fā)了。但如今卻是位公子,雖說也是佳人,卻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宴席主場還在前院,這邊除了類之他們二人這種有特殊目的的人之外也并無其他人,因著四周倒是寂靜。
抬眼瞅了瞅?qū)γ娴摹凹讶恕保蛭跎戎茸拥氖衷絹碓絹砜欤寄块g卻是多了些隱晦的焦慮,右眼下的那顆痣也越發(fā)顯得打眼了起來。
葉智川就這么平靜的看著他,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入眼底,卻是不急也不燥,甚至面上連一絲不耐也沒有。
半響,瞧著他啪的一下一合扇子,似是下定了決心,定定看著自己。眉目間的焦慮已是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風(fēng)度翩翩的笑,說出的話卻是吊兒郎當(dāng)?shù)模?
“得靖安世子青眼有加,沈某便是不閑也會有空,聽聞世子府廚娘做得一手好菜,靖安世子那里早些年又得有上好的落梅酒,到時還需勞煩世子備著桌好酒好菜,沈某定當(dāng)兩手空空,只著空腹前去赴宴。”
“榮幸之至。”
葉智川臉上多了抹淺淺的笑,卻是未達(dá)眼底。
倒是沒小瞧這位沈少卿,竟連他世子府上廚娘如何和他滿月之時佩佩姨送的那車落梅酒都一清二楚。雖是應(yīng)了約可那話卻也是極不客氣的,倒是多了幾分坦然的意味。
大理寺沈熙,果真名不虛傳。
人人稱贊沈少卿,卻極少有人提他生于順德王府,也是位正兒八經(jīng)的世子。更甚有些眼耳不通的人都不知曉,這順德王府沈世子與大理寺沈熙,竟是一人。
“喂,我說葉懷真,你也忒不道德了吧!我話都沒說完你就走,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都不講禮。”
六皇子葉景和姍姍來遲,瞧著甲板上站著的兩個人,自動忽略了那個拿扇子的,一臉幽怨。
“我今日可是主角,倒是一點(diǎn)也不把我這個大壽星放眼里。”
隨著他話落,葉智川瞧見四周人突然多了起來,朝他道,
“這便到了游湖?”
“對啊,你招呼都沒打就走了,我本來也想跟著你開溜的,被母后叫住了,說不合禮,我只得又安生坐了半天,等著主宴結(jié)束這才匆匆來尋你了。”
只當(dāng)沒聽到他答非所問和語氣里的不滿,葉智川朝湖對岸看去。
果然,隨著湖這邊熱鬧起來,那些守在那里湊熱鬧的百姓也蠢蠢欲動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天色,葉智川眼底多了些什么,抬眼朝六皇子開口道,
“六皇子,游湖了。”
“奧。”
沒想到他會猝不及防來這么一句,葉景和愣了一愣,揮手讓底下端著東西等著的宮人們上了船。
打了個哈欠,沈熙瞧著因著大壽星游船人來人往匆匆準(zhǔn)備著的宮人們,唰的一下展開扇子扇了扇,笑瞇瞇朝葉智川行了一禮,理都沒理六皇子便自顧自朝船內(nèi)走去。
六皇子也是不惱,他懂,這是因著他剛剛暴露他位置心里頭不爽呢,可巧,他就是喜歡看他沈司玨不爽。
他與葉智川不同,他是深知沈熙是個什么樣的性子。幼時沈熙也曾在春齋學(xué)府念過書,不過不知為何,從那時起他倆就相看兩厭,雖然沒兩年他便走了。也就是那時葉智川從臨江返京,許是因著討厭的人不在心情都明媚了,所以六皇子從見到葉智川第一眼便就覺得順眼,很樂意跟他打交道。
“六殿下,船上已經(jīng)布置打點(diǎn)檢查好了,請您和靖安世子移步船內(nèi),奴才們準(zhǔn)備邀客開船了。”
“嗯。”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景和做了個請的手勢,朝葉智川道,
“懷真兄,請。”
“六皇子請。”
不得不說,這船內(nèi)倒是豐富極了,瞧著一樓是個裝扮奢華的大廳,有歌有舞有吃有喝甚至還有說書的,熱鬧非凡。二樓雅間便是不一樣了,雖是小了點(diǎn),卻每一間都是精致寂靜,隔音效果極佳,若是打開門到外頭走廊上,還能欣賞一樓的熱熱鬧鬧。
船悠悠朝著湖中央飄去,獨(dú)自一人站在二樓往下面看,葉智川瞧著被迫應(yīng)付那些來客的六皇子,負(fù)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他轉(zhuǎn)開視線,在看到角落處的幾道身影時不著痕跡的頓了一下,旋即轉(zhuǎn)身,拉開身后雅間的門便走了進(jìn)去。
與此同時,瞧著目標(biāo)沒了身影,一樓某處幾道銀光一閃,數(shù)道身著黑衣的蒙面人便就這么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幾乎是寂靜了一瞬,有些人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眼睜睜瞅著這些人抽出長刀,對著一個宮人便砍了下去,鮮血四濺,一時間尖叫聲,慌亂的腳步聲紛紛響起。
有些尚能保持冷靜的人也知曉如今的情況更不可亂,帶著護(hù)衛(wèi)幾個轉(zhuǎn)身上去護(hù)著女眷們,可無論他們武藝再怎么精湛,身上也是在上船前卸了利器的,毫無武器可用,加之這些刺客行動敏捷,人數(shù)也不少,便是一時半刻也制服不了,只得拖住。
葉景和何時見過如此場面,但是畢竟出自皇室也堪堪能保持冷靜,比著某些幾乎被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的,他模樣倒是好看多了。
“保護(hù)六殿下!”
突然只聽身旁宮人大喊一聲便沖了上去,雖是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可他也瞬間反應(yīng)過來,跟著護(hù)著他的幾個人忙朝著二樓跑去。
雖是不知曉這些人目的為何,但這種情況下,他下意識想要找到一個令自己安心的人。
可是當(dāng)他跑上樓梯那一瞬間他便突然頓住腳步,心里暗想,
“壞了!”
是了,瞧著這些人剛剛出現(xiàn)的樣子,似是不知道目標(biāo)在何處的一頓亂砍,而若是這些人目標(biāo)是他,那他這一動不就是不打自招暴露目標(biāo)了嗎。
可此時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咬咬牙,一手解著衣服對著身邊一個宮人急切道,
“快將你外袍與本殿互換,”
“是,殿下。”
宮人也立即動手,可終歸是晚了,只見那些人其中有兩個已經(jīng)突破重圍,持刀已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