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內。

賢貴妃照常起身，一旁的貼身婢女仔細得一番梳妝打扮后便開口詢問。

“那個婢女還沒回來？”朱唇輕啟，悠悠吐出幾個字來。

一旁的梳頭婢子恭敬地回答道：“云月姐姐從昨夜里就沒從翊坤宮回來，今早也沒什么消息。”

蘊妍皺起眉頭，心下覺得不妙。

一個小太監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通傳：“貴妃娘娘，太后娘娘那邊請您去長春宮小敘。”

蘊妍幾乎是被嚇清醒的，她何嘗不知上次恪妃被太后提點之后，一連安生好幾天，甚至還被安排給太后抄寫佛經，變相禁足了一段日子。

自己好不容易誕下啟琛，萬一被太后察覺出什么而遭到懲戒，如今宮里薛貴人圣寵優渥，皇長子啟瑞備受器重，德嬪戴佳氏時常還可以靠啟玨邀寵，萬不可以在剛剛風生水起時被太后打壓。

“你先下去吧，本宮隨后就到。”賢貴妃強裝鎮定，快速梳妝后，一身端莊淡雅的著裝便去了長春宮。

太后端坐主位，捧著一卷書，淡淡等著賢貴妃。

芳若見蘊妍趕來，輕輕走進殿內，開口道：“啟稟太后娘娘，賢貴妃到了。”

“先請貴妃進來。”一旁的霓歌開口，便扭頭看向南卿。

南卿微微一笑，盡是不失溫柔的威嚴。

“懿嬪你先去耳房候著，別讓賢貴妃瞧見了。”

“是。”霓歌恭敬應下。

賢貴妃換上一副恭敬模樣，進去后行了一個挑不出任何錯處的禮，開口道：“臣妾見過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鳳體康健。”

南卿面上仍舊是盈盈笑意，擺擺手：“你先起吧，懿嬪去小廚房正準備茶點，你同哀家多聊幾句。”

“這宮中自是慧妃同你圣寵頗多，慧妃不像你福澤深厚，一入宮便為皇上生下阿哥，位分升的也快。”

“貞太妃的教誨，讓你倒是聰明伶俐，知書達禮，你貴為貴妃，更是嬪妃的表率，更應該盡心盡力輔佐皇后，皇后天生體弱又痛失愛子，應該本本分分盡好你嬪妃的責任。”南卿緩緩開口。

“臣妾謹遵教誨。”蘊妍面上平靜，內心懷疑萬分。

“昨夜哀家路過宮道，看見你的貼身婢女云月在翊坤宮旁鬼鬼祟祟，便扣下她，今日讓她去內務府領了幾天罰，你做主子，還應該管好手下人。”南卿凝眸望去。

蘊妍依舊恭敬，微微頷首，表面平淡無波：“太后娘娘教誨的是，平日里云月這人便怪不靈光的，昨夜里驚擾了太后娘娘，實在該死，是臣妾御下無方的錯。”

南卿不再看她，招招手，伶安便將那云月帶至殿上，云月與蘊妍短暫的眼神交流后，云月也是見風使舵般趕忙跪下。

“太后娘娘，奴婢知錯了，一切都是奴婢擅作主張才出此錯舉，還望太后娘娘恕罪。”云月伏地，聲音中還帶著厚重的鼻音，想必是哭了有一陣子了。

蘊妍聽她這話，知道自己的詭計已被太后知悉，不過這婢子還未全盤托出，依舊緊咬牙關，不讓太后一定會狠狠整治自己。

蘊妍私下狠狠咬緊牙關，恨這個云月的蠢笨，更恨這個懿嬪的無處不在。

“云月，你這般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別驚擾了太后娘娘。”蘊妍略帶嗔怪般讓那婢女閉上嘴巴。

隨即蘊妍諂媚地扭頭看向南卿，恭敬地試探：“太后娘娘，既然人罰也罰了，都怪臣妾御下無方，太后娘娘仁慈寬厚，就讓這蠢奴才交給臣妾處置吧。”

賢貴妃一只手指狠狠絞緊帕子，這么危險的試探，大概率是不會成了。

霓歌在耳房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下姑母總不會放過這個偽善的烏雅·蘊妍了吧。

“既然如此，你就把人帶走吧，也落哀家一個清凈。”南卿輕輕抿了一口茶，淡然開口。

蘊妍眸中迅速閃過一絲喜色，隨即恢復平靜。

“臣妾謝太后恩典。”蘊妍便不再多說，盈盈一禮后便帶著云月回了儲秀宮。

待人走后。

“懿嬪，出來吧。”南卿將耳房中的霓歌叫了出來。

霓歌微微福身，落在次座，輕聲開口：“太后娘娘，臣妾想請您指教一二。”

南卿點頭，知道她想問什么，便不再多作猶豫，開口道：“賢貴妃乃是偽善之人，本就因為皇后之事對你心懷怨懟，你剛剛入宮根基不穩，算是賣了她一個人情，況且皇上喜歡她，她也生下阿哥，前朝中她阿瑪功勛卓著，又是滿洲老臣，現在動她還為時尚早。”

霓歌恍然大悟，鄭重道：“臣妾明白了，多謝娘娘指點。”

“時候不早了，哀家就先回慈寧宮去了。”南卿起身。

霓歌連忙站起，扶著南卿，隨后趕緊福身道：“太后娘娘慢走，愿太后娘娘鳳體康健。”

養心殿內，皇上正臨摹書畫，殿內龍涎香時時續著。

大總管端來一盞茶道：”皇上，湖廣總督進獻來的新茶已經泡好了。”

“端上來。”禹祺并未抬頭，繼續臨摹著書畫。

“奴才見懿嬪娘娘因為月事，敬事房撤去了娘娘的綠頭牌。”大總管緩緩開口。

禹祺明顯一愣，隨后開口：“這種小事還要和朕說，朕很閑么？”

“只是皇上自從上次翻了懿嬪娘娘的牌子，就有大半個月沒有翻牌子了，最多是到皇后和慧妃宮里坐坐，不利于大清子孫綿延。”大總管勸慰皇上，總管太監自小跟著禹祺，算是一起長大。

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進來通傳：“皇上，養心殿外懿嬪娘娘求見。”

皇上抬起頭，這才開口：“請進來吧。”

懿嬪一身湖藍宮裝，提著一個小小食盒，雕刻著相依偎的合歡花樣，打扮沉靜端莊，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成熟。

“臣妾見過皇上。”霓歌盈盈行禮，皇上示意他起身，霓歌輕輕朝皇上走近幾步。

皇上好奇地開口詢問：“這次你帶的是什么？”

“回皇上，是棗泥酥。”霓歌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食盒，一股香甜溢出。

是禹祺的最愛。

小時候每當內命婦進宮朝拜，南卿都會安排赫舍里府里的嫂子帶上親手做的棗泥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