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萬宰賢帶著紀府眾人進了京城。

郝俊朗在等、白夢瑩在等、萬宰賢在等……紀然，也在等。

后來。

楊言昏睡了數日，首輔官邸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萬宰賢在朝堂之中再無容身之地，只能離開京城。之后，他動身前往塞北。

紀府眾人也隨之流放塞北，而紀然，在流放塞北的途中遭遇了匪亂，失蹤了。

后來，聽說有人在山中找到了一具面貌難辨的女尸。郝俊朗前往認尸，從女尸手中攥著的一方繡著小魚的絹帕，認出那就是紀然，慟哭不已。

再后來，白夢瑩利用柳絮，將楊言送上了斷頭臺。

狡兔死，走狗烹。柳絮，在楊言死后，也被白夢瑩抓了起來，百般折磨，挫骨揚灰。

每個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最終，這場棋局，沒有贏家。

木芙蓉樹下。

楊言沉默半晌，狀若無意地抓過一片落葉。

落葉上的絨毛有些扎手。毛絨絨的、癢癢的，中間還夾雜著幾絲細微的疼痛。

“話說回來，上輩子的記憶，著實有些不堪回首?！睏钛阅灰恍?，仿佛在說的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佛說因果，生滅無常，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五馬分尸，到底也是配得上曝尸荒野?！?

“首輔大人倒還是高看自己了?！焙驴±薯脸恋卣f道，“她好得很。比起你和你那挫骨揚灰的賤蹄子，她至少有個歸處。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把她的骨灰帶回了建州城，葬在了她最愛的木芙蓉樹下。”

郝俊朗抬頭，看著這一樹繁茂，笑道：“便是這一株了。紀然回來的那年，它還是如往日一樣茂盛。它不知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就那么自由地長著，等著它的主人回家。”

“楊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一世能離她遠遠的?！?

郝俊朗看向楊言，目光緊緊地抓在楊言的臉上，一字一句地對著楊言說道：“你已經害了她一世。這一世，就請不要再打擾她了。”

神情肅穆，仿若這是一個宣告，也是警告。

楊言將手中的木芙蓉葉子攥碎了，些許微綠的汁液從掌心的紋路中緩緩流下，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綠色圓點。

楊言勾起嘴角，神色淡淡的臉上也顯露了一抹笑意，笑意之后，仍是恍若冰雪般的深寒。

楊言冷冰冰地開口說道：“郝公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難不成，郝公子是想與本官討論個先來后到？”

“還是說，郝公子難道以為，本官上輩子犯了的錯，這輩子還能再重蹈覆轍？那郝公子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你，郝俊朗，不過是紀府的一個外人。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也是這樣。而本官，自小便養在紀府，與她日夜相處。這一點，你便輸了。”

“本官來到此處時，年方五歲，到如今，已有十幾個年頭。而你？一個時辰都不到。也不知是誰給你的勇氣，在本官這兒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