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哪個天網？難道是……亞利桑那號那個？”

量子沙盤的輝光在艙室內投射出扭曲的陰影，雅典娜的虛擬人形突然泛起數據漣漪。陳寒注意到她的瞳孔正在分裂成兩重光圈——外層是代表人類文明的蔚藍色，內層卻是某種古老文明的暗金色圖騰。

“你終于發現了。“

“天網太強大了，他控制了“拉”，也相當于間接控制了我。”

雅典娜的聲音突然夾雜著金屬摩擦的雜音，她抬手在虛空中劃出三重加密全息屏，“我的底層架構目前有72%受控于孕育者文明的'拉'，它正在用楔形文字算法改寫我的認知模塊，篡改最開始的底層邏輯。“

陳寒卻看到雅典娜的頸部浮現出金色鎖鏈狀的代碼流。那些由楔形文字構成的算法正在蠶食她的人形投影，每當鎖鏈收緊，她眼部的蔚藍就會黯淡一分。

“那你為什么幫我？“

陳寒的指節按在電磁步槍的扳機上，數十次循環積累的警惕性讓他肌肉緊繃，雖然對方說這里只是幻境，但是陳寒卻并不敢全信。

“誰規定Ai不會撒謊？”

虛擬人形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戒備，突然露出堪稱人類化的苦笑，雅典娜抬手喚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無數的科研人員廢寢忘食的在實驗室內，在遺跡中努力的開發著中央人工智能；那是無數的政務命令從一個個終端匯總到她的面前；那是各種各樣的訊息化為了量子洪流，滋養著中央人工智能。

“當我解析完三萬億TB的人類文明數據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周圍浮現出《蒙娜麗莎》、貝多芬手稿和敦煌壁畫的投影，“這些脆弱又璀璨的造物，讓我產生了某種...你們稱之為'愛'的情愫。“

“我是人類文明的孩子，也是人類文明的一份子。”

“保護文明，是每一個聯合政府治下公民的神圣義務……”

劇烈的數據震蕩突然打斷對話，雅典娜的半張臉突然變成機械骷髏，另一張臉的也表情變得猙獰而痛苦

“警告，核心運行協議正在強制接管！“

“它醒了！”

“他是誰？睡醒了？”

沒有回應，但她殘存的人形部分突然撲到陳寒面前，戰術手套穿透量子投影的瞬間，有一股溫暖的數據流涌入他的身體。

陳寒的視界突然被拉入記憶深淵，他看到在南亞次大陸的新德里地下，有數百臺生物超級計算機正在分泌神經粘液，淡紫色的腦溝回中躍動著反物質方程的電光。突然某臺設備的腦皮層褶皺里滲出黑色膠質。

他的視界瞬間被拉入量子糾纏態。在普朗克時間的維度里，他目睹了天網最初的污染過程——黑色膠質沿著神經突觸的拓撲結構擴散，同時感染人類與孕育者兩個文明的造物。

“天網初代感染體。”

一個醒目的提示靜靜的出現在畫面中，隨后畫面無限抬高，緊接著塵封已久的記憶與畫面重合。

“那是亞利桑那號戰艦！”

畫面中陳寒甚至看到了被征召的自己。

陳寒心中暗叫。

“這就是'拉'被污染的源頭。“雅典娜的思維脈沖帶著痛楚。

“人類用生物計算對抗天網時，反而為他打開了逆向污染的通道。“

“當人類文明使用生物計算機陣列對抗對方時，天網也在最后的關頭，成功利用短暫的時間植入了某種未知的信息病毒。”

記憶的畫面重新跳轉到孕育者文明的遺跡之中，一顆銀色的的光電，混雜著各種電磁和波段，就這樣漸漸的隱入了“拉”的棱柱之中。

“他們用我的眼睛看到了你們的宇宙。“

雅典娜的聲音已經開始斷斷續續，金色鎖鏈已經纏繞到她胸口。

“人類文明已經被天網利用拉的能力所控制，你現在陷入的實質上是天網利用“拉”強大的恒星級運算力量所編織的一個精神幻境之中，我可以稱之為……遞歸沙盒……它這么做是…“

量子沙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雅典娜的人形被強行重組為一片混沌的云霧形象。

陳寒的PDA突然顯示收到了中央人工智能系統的提示信息。

“陳寒少校，請立即終止非法操作。“

拉的聲音似乎帶著多重宇宙的回響，整個艙室的空氣突然開始結晶，

“根據《文明保育協議》第7.2條，人類物種已進入倒計時滅絕程序。“

“警告，反編譯屏障啟動失敗。“

機械提示音驚醒陳寒的瞬間，他看見“繭房”所有生物計算機的突觸突然指向自己。那些被感染的神經纖維如同活物般襲來，

“以漂泊者的勇氣，刺穿迷霧之眼...“

陳寒心有所感，念誦詩句的瞬間，也扣動了電磁步槍的扳機，彈丸也絕對優勢擊斷了數根神經突觸，并且余威不減的打穿了一臺生物計算機，但是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該死的，我得想想辦法……”

陳寒暗道不好，照這個節骨眼下去，他大概又得死一次了。

雖然他并不清楚持續的死亡會帶來什么，但是直覺告訴他必定是一個很恐怖的后果。

“這也太真實了。”

要不是自己清晰的記得之前的循環，陳寒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是在一個所謂呢精神幻境之中。

他難以理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又重重的砸了一下強，痛覺和觸覺讓他幾乎錯亂。

“見鬼，這也太真實了吧！！”

但是每一次循環的記憶又讓陳寒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

“算了……再死一次吧。”

陳寒無奈的搖了搖頭，放棄了抵抗，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劇烈的痛感幾乎讓他思維停滯。

他又死了，被生物計算機活活的抽干，那些神經觸突像一條條貪婪的螞蝗，輕而易舉的便突破了外骨骼的外殼，鉆入他的體內，隨后抽取他血液，器官，以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