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只是低著頭，上身微微躬著，坐著行了個禮。

“逍兒免禮。”德武帝虛抬一下手，轉身走到龍座前坐下。

謝晉南轉過身，朝著秦逍恭敬一禮：“下官見過曜王殿下。”

“謝相多禮了。”秦逍面帶些許溫和的笑意，與謝晉南打了一聲招呼。

“逍兒今日怎的想起入宮了？”德武帝含笑看著秦逍。

秦逍轉過頭，看向德武帝，清聲道：“父皇，兒臣今日入宮，是有件事想請父皇恩準。”

謝晉南瞧著秦逍鄭重其事的樣子，盡管心中好奇，可依然提出先行離開。

秦逍見狀，出聲道：“謝相留步，小王要說的事情，與謝相也有著很大的關系。”

謝晉南聞言，不免有些詫異，得到德武帝的點頭，便安心留了下來。

“逍兒，說吧。”德武帝看向秦逍。

秦逍正色望著德武帝，拱手道：“父皇，兒臣想娶妻立妃，請父皇為兒臣賜婚。”

德武帝先是一愣，隨后笑得欣慰：“朕與皇后去年便想為你賜婚，你百般不愿，今日倒是想明白了。說吧，是哪家的千金？”

對于這個兒子，德武帝的心中是有所虧欠的，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他會盡可能地滿足于他。

秦逍略一沉吟，朝著謝晉南看了一眼，緩緩吐出女方的名姓。

“謝氏長女，謝長樂。”

此言一出，德武帝和謝晉南皆露出了驚訝之色，簡直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逍兒說的可是謝相的嫡長女？”德武帝追問。

“正是。”秦逍鄭重點頭，“兒臣意欲迎娶謝長樂為正妻，還請父皇為兒臣賜婚。”

“這……”德武帝滿臉的難色，朝著謝晉南看去。

謝晉南入朝多年，早已深諳察言觀色之道，尤其是揣摩帝王的心思，已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謝長樂的癡傻之名，已然人盡皆知。

雖說曜王身患腿疾，可終究是皇室親王，僅僅憑著這等身份，便足以相配任何世家之女，皇帝怎會允許一個傻女做他的兒媳婦？

思及此，謝晉南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多謝曜王殿下的垂愛，可小女長樂自幼患有失智之癥，實在是不敢高攀殿下。”

“謝相不必急著回絕，小王只想問謝相，若父皇應允，謝相可愿將令嬡下嫁給小王？”

“殿下言重了，若小女能嫁與殿下，即便是側妃，也是小女的福分。”謝晉南心里摸不清秦逍的打算，只好謹慎道。

“謝相放心，小王想娶的是正妻正妃。”

德武帝見秦逍態度堅定，皺了皺眉，對謝晉南道：“謝相，你暫且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謝晉南懷揣著茫然，弓著身子退出了御書房。

殿中只剩下了父子兩人，有些話自然也就可以說得更明白一些了。

“逍兒，究竟是怎么回事？”德武帝問道。

他實在是不明白，秦逍想要娶妻，他可以理解，可為何看中了一個傻子？

“回父皇，其實兒臣也想為父皇分些憂。”秦逍淡淡道，“謝長樂本是與二哥早有婚約，可因著謝長樂落水致病，這門親事便取消了。雖說是謝家提出的悔婚，可外面并非如此看待，因著此事，皇家名聲怕是已經有損。”

德武帝沒說話，若有所思。

“既然皇室欠她一個正妻之位，兒臣愿娶其為正妃。”秦逍道。

“如此豈不是委屈了你？”

秦逍搖了搖頭：“兒臣這腿患有頑疾，如何算是委屈？尋常女子兒臣自認無法相配，若父皇不愿成全，兒臣怕是只能孤獨終老了。”

德武帝定定地看了看秦逍，見他一臉堅持，便也不好多說什么。

“既然你已想好，朕便成全你。”

“多謝父皇。”秦逍拱手低頭，鄭重謝恩，垂眼時笑意淺現。

·

翌日晌午，彭公公親自登門丞相府傳旨。

府中眾人來到前廳，跪聽宣讀，其中自然包括尚在禁足反省的葉氏母女。

謝長樂跪在謝老夫人身側，低著頭，靜靜地聽著彭公公宣讀完圣旨。

謝清婉被賜婚于太子秦天昊為側妃，葉氏開心得合不攏嘴，母女倆激動不已。

謝清婉的臉上寫滿了喜悅，朝著一旁的謝長樂盯了一眼，得意極了。

然而謝清婉的高興尚未褪去，彭公公從身后的小太監手里接過另一道圣旨，看向謝長樂：“謝長樂接旨。”

謝長樂心中意外，可面上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樂兒，快跪下。”謝老夫人再次拉著謝長樂跪了下來。

彭公公正式宣讀，同樣是一道賜婚圣旨，旨上將謝長樂賜婚給了曜王為正妃。

眾人詫異不已，紛紛不可置信地看著彭公公。

謝長樂同樣奇怪不已，怎么這賜婚之事還砸到了她的頭上？還有那個什么曜王，究竟是一尊什么人物？

唯獨謝晉南，似是早有所料，神色淡然。

“公公，您是不是弄錯了？曜王竟然要娶一個傻……”

“清婉！不得無禮！”謝晉南立即出聲打斷了謝清婉的口不擇言，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對彭公公歉然道，“小女無禮，讓彭公公見笑了。”

“老奴倒是沒什么，可這畢竟是陛下的旨意，二小姐如此態度，若傳到陛下耳中，怕是……”

“是是，在下定然嚴加管教。”謝晉南陪著笑臉，“辛苦彭公公了，不如坐下喝杯薄茶吧？”

“不必了，老奴還得回宮復旨，先行告辭，丞相留步。”

“來人，送彭公公。”謝晉南讓于管家相送。

送走了彭公公，謝晉南回頭瞪著葉氏和謝清婉，沉怒道：“禁足反省的這幾日，你們是一點悔悟都沒有嗎？”

謝清婉還想再說什么，葉氏趕緊拉住她。

“相爺息怒，婉兒心直口快，并無壞心的。”

謝晉南瞪了葉氏一眼，警告道：“距離婚期還有一個月，你給我好好管教你女兒，別嫁過去給我謝氏丟人。”

謝清婉心中不滿，小聲嘀咕：“真正會給謝家丟人的難道不是我那天真無邪的大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