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柳青玄將一顆丹藥塞進白婳祎的嘴里,原本暈過去的人緩緩睜開眼睛。
太醫們看到公主醒了皆大喜。
“早就聽聞醫仙威名,如今一見果然不凡,此次有醫仙想助,公主殿下定能無礙!”
白婳祎面色蒼白,她望著虛空看了一會,眼神慢慢聚焦,緩緩抬頭看向屏風后的柳青玄,聲音虛弱至極。
“師傅,月言呢?”
柳青玄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可看白婳祎如今的模樣卻不難猜到,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韻兒,如今最緊要的是你,聽話,配合穩婆將胎兒生下來。”
白婳祎啜泣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是我沒有保護好月言。”
柳青玄皺眉,若是韻兒不配合,以她如今的情況,就算是大羅神仙,都不能將她救回來。
“韻兒,你怎能如此自暴自棄?難不成你想叫師傅與你父皇母后承受你如今承受的痛苦嗎,你可知你若是有事,你皇兄會如何,你還沒有為月言報仇,當真什么都不管了嗎?”
白婳祎痛苦的哭出聲來,“你們為何總要如此逼我!”
饒是柳青玄也不禁紅了眼眶。
“韻兒,為師對不住你,莫要怪師傅自私,為師是萬萬承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的。”
白婳祎閉著眼順著穩婆的指示用力,從來未曾經歷過的疼痛將她整個人都席卷,剛開始還可以忍受,可是到后來,身體上的疼痛加上內心的痛苦叫她再也承受不住,痛苦的嗚咽出聲。
紫宸聽到白婳祎痛苦的聲音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什么遠遠的看著她便好,通通都是狗屁!他只要陪在她身邊!
顧不得眾人阻攔,他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飛奔進產房,任穩婆如何推搡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柳青玄看著紫宸的背影嘆息一聲,知曉攔不住他,再加上以他的了解,紫宸并未是那等無恥小人,便吩咐眾人做自己手上的的事,莫要管他。
紫宸兩步并做一步的來到白婳祎身旁,他半跪在地上輕輕的把榻上女子沾滿汗水的發絲撥開,心疼的將女子的下唇從她的牙齒中解救出來,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唇上的齒痕,隨后將自己的胳膊遞到白婳祎嘴邊,聲音眷戀無比,“婳婳,莫要咬自己,會疼的。”
白婳祎自紫宸進來便冷冷的盯著他,見他將胳膊伸到自己唇邊只覺得他假惺惺。
白婳祎側過頭不再看紫宸,可身下傳來的痛讓她再次咬住下唇。
紫宸輕柔的將白婳祎的頭板過來,再次將她的下唇解救,把自己的胳膊塞到女子嘴邊,抵住她的牙齒,聲音依舊輕柔:“聽話。”
兩人原本還在僵持著,可一陣疼痛襲來,白婳祎顧不得其他,張口便咬住了紫宸的胳膊,力氣大得似是要將自己全部的疼痛都轉移給紫宸。
紫宸除了剛開始疼的皺了皺眉,往后便再無其他反應,甚至看起來很愉悅,他眼里的柔情滿得似是要溢出來似的。
紫宸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白婳祎得頭發,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這種溫柔讓白婳祎慢慢的放松下來,失血過多導致她的大腦暈眩。
眼見榻上的女子臉色越來越蒼白,胳膊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松,紫宸急得不知所措。
“婳婳,不要睡,婳婳別睡!”
白婳祎朦朦朧朧間,感覺有人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顆丹藥,緊接著便感覺到好似有人握著自己的手,還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叫一個名字,聲音急切中帶著顫抖。
白婳祎有些不明白,這個叫婳婳的人該是對耳邊這人多么重要,才會讓他連呼喚的聲音都帶著驚慌。
她聽到耳邊的人不停的在叫婳婳,還聽到他說什么不是他,他會查清一切。
到后來,她聽到耳邊的男子聲音帶著哽咽,他說:“婳婳,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聽你的,什么都愿意為你去做,……我不能沒有你。”
白婳祎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攥住狠狠的揉了一把,酸疼酸疼的。
緊接著,她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嘈雜,耳邊的男子一直在她耳邊呢喃著什么,可是周圍真的太亂了,她什么都聽不清,她用力的想要離耳邊的男子近一點。
可身下一陣疼痛襲來,她猛的蹙緊眉頭,待疼痛過去,身子似是輕了許多,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自己手上的力度松了大半,直到手心傳來一陣涼意,她這才感覺到手心有許多的汗水。
……
待白婳祎醒過來已是第二日傍晚,她一睜開眼便看到屋子中央圍了一群人,不知在逗弄著什么。
眼神落在與自己手交疊在一起的手掌上,再緩緩抬起,看向手掌的主人。
紫宸還是昨日那身衣服,下巴上冒出了許多青黑色的胡茬,再往上便是黑色的面具,即使看不到他的臉就這蒼白的膚色也能知道他如今異常憔悴。
他見到自己醒了似是異常欣喜,與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掌猛地攥緊,漆黑的眸子陡然綻放出光亮,他開口詢問:“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適?”
白婳祎并未聽他說的什么,而是盯著他的眸子出了神,這樣的眼神她看過,當時月言見到自己時,也是這樣的眼神,似是漫天星河一般,好看極了。
她想起了紫宸在耳邊說的話,他說會查清真相,她想,眼神做不得假,他的眼神在面對自己時這樣的清澈,應當說得不是假話吧?
但是……
紫宸的這句話將屋子里的人吸引了過來,她看到了他們方才在逗弄著的是什么,是一個被裹在襁褓里的孩童,她視線滑落到自己蓋著的棉被上,那里很平坦,沒有了往日高高鼓起的弧度。
白婳祎扯了扯唇,復又將視線轉到紫宸臉上,他正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她就這么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開口:“我不想看見你。”
她看到紫宸眼中的星芒散盡,染上幾分苦澀,他抿抿唇,聲音極輕的回她:“好,你好好修養。”
說完,他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眼中的情緒太過復雜,白婳祎有些看不懂,就這么看著他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后,踉蹌著離去了。
白婳祎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除了腳步踉蹌,左臂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直直的垂著。
她眨眨眼,想來,是自己咬的吧……
只是他的袖擺太過寬大,看不清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