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葉父就把顧離送到了學校，然后帶著顧母和葉檸到處逛了逛，等著為顧離送考。

顧母穿了一襲深紅色半袖開叉旗袍，走在商場里，美麗大方。她的興致不太高，緊皺眉頭，心不在焉。

葉父知道她有些緊張，牽過她的手，俯身低語，“別擔心，小離那孩子一直很穩，考試而已，問題不大。”

顧母其實都懂，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地緊張。

葉父好笑道：“孩子自己考試都不擔心，你倒是比他還急。”

顧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進一間店鋪，葉父看了一眼葉檸，確認她在，就轉頭提步跟上顧母。

葉檸站在后面撇撇嘴，然后也跟進去。

時間很早，商場里沒什么人，不過也就是轉轉，等著快到學校發車時間，三人才朝那邊去。

校門口人很多，媽媽們大都穿著紅色的裙子或旗袍，有些爸爸也穿著紅色的T恤，還有一些小朋友，興奮地伸頭看向學校里面。

時間到了，分班級整隊出校門，人群都開始沸騰了，一片片吶喊助威的聲音，隱約還能聽見一些名字。

考生見到家長就揮揮手，笑得很開心，等坐上車子后，一些家長就跑到車窗旁邊，拿著手機拍照錄像。

顧離的班級出來得遲，好像是因為考試的學校離得近，所以出發晚。

他個子高，舉著班牌站在隊伍最前面，上身是一件藍灰的純色長袖襯衫外套，內襯純白色T恤，下身穿著一條灰白色束腳休閑褲，高挑帥氣。

少年一出校門就開始張望，和葉檸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嘴角明顯有笑意。他拿著班牌站在車門口，錯開身子讓其他同學先上，看著女孩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葉檸今天穿了一件海藍色連衣裙，看著和顧離的襯衫倒像是情侶裝。

其實，是葉檸故意的。

葉父顧母和顧離說了兩句后，就往后退開，葉檸盯著他不說話，茶色的眸子安靜溫柔。

“檸檸。”顧離眼底好像有光，他淺淺地笑著，明顯的開心。

葉檸從斜挎包里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他，也沒說什么，就是看他。

顧離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覺，就是心跳得好快，心里好開心。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陌生的悸動，低沉的嗓音響起，“謝謝檸檸。”

周圍一片喧鬧，顧離只覺得看到她就感到安心。

人已經全都上完車了，司機師傅舉著車牌大吼一聲“12班必勝”，緊接著瞬間響起了一陣鼓掌聲與吶喊聲。

“該上車了。”葉檸開口提醒他。

顧離卻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突然不舍。

他覺得，今天的檸檸不太一樣。

說不上來哪里不同，就是讓他，心里癢癢的。

他睜大眼睛看她，眸子亮亮的，有些可憐兮兮。

葉檸覺得好笑，又板起臉，說道：“好好考試。”

少年笑了，看起來有點憨，應聲道：“好。”

顧離坐在前面的靠窗位置，低頭向下，目光追隨著女孩的身影。窗外景象變化，直到看不清了，他才轉過頭。

“剛才那是你妹妹嗎？還挺好看的。”旁邊一位男同學問道。

顧離一邊打開那個小木盒，一邊應聲：“嗯，我妹妹。”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小心翼翼。

小木盒里放著一只木質的“保過君”卡通人偶，白白胖胖身穿紅衣，是一個行交手禮的少年學子，放在掌心上前后搖晃，像個不倒翁。

木盒里側放著一張小卡片，上面用黑色墨水筆寫著：逢考保過，金榜題名，后面跟著一個圓潤可愛的wink表情。

顧離輕輕笑著，指腹拂過上面的字跡，又伸出食指去戳那個小人偶，一個人玩了一路。

他們先去了休息室，老師發放準考證和身份證，過了十幾分鐘，考生就前往考場。

東西都放在休息室，可是顧離想帶著那個小人偶，就拿了書包，進考場前就把小人偶放進去，然后放在考場門外的桌子上。

坐在考場內，顧離想了很多很多，最后闔目，深吸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都從腦子里清空。

考試鈴聲響起，他也拿起筆沉入思考。

……

整整三天的考試，葉檸都堅持每天上午送考，晚自習結束后和葉父一起接顧離回家，然后兩個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安安靜靜看書，誰也不打擾誰。

最后一天下午，葉檸手捧著一大束的向日葵，站在學校門口等著送考的車回來。

考生們都飛奔下車，家長們上前送花，有感性的同學直接抱著父母失聲大哭。

顧離也突然想抱抱面前的女孩，想要揉揉她的腦袋。

他和葉檸站了一會兒就進校回班級收拾東西，動作很快，跟著一群人出來。大家都說說笑笑，誰也不提一句考試，只是在興奮地討論著暑假的安排。

再次回頭看看這待了三年的學校，只感覺一陣的恍惚與輕松。

回到家后顧離沖澡換了身衣服，走到客廳卻沒發現葉檸，然后又去敲她臥室的門。

“在寫作業？”

“嗯。”

看著她有些疲憊的樣子，顧離就想笑，一副欠打的樣子，明知故問道：“累嗎？”

葉檸挑眉，感覺到他今天心情很好，也沒嗆聲，就道：“累啊，你幫我寫？”

葉檸就靠在門上，抬頭看他。

顧離感覺好像有什么在心底撓，讓他心里發癢，總有種沖動。

他開口：“叫聲哥哥，就幫你寫。”

葉檸一愣，隨即冷哼一聲：“想得美。”

……

今晚吃大餐。

葉檸本來下午就應該去學校上晚自習的，可是為了給顧離慶祝高考結束，就請了假。

葉檸和顧離坐在一起，對面是葉父和顧母。

顧離總是看她，然后不停地給她夾菜，又給她倒飲料，惹得葉父直皺眉，說了好幾遍讓他不要慣著葉檸。

葉檸乖乖巧巧的，顧離給她夾什么她就吃什么，也沒再像以前那樣跟他嗆聲。

顧離總看著她笑，也不知道在樂些什么。

顧母坐在一邊，看著顧離和葉父如出一轍的動作，陷入了沉思。

晚飯后，葉父又帶著顧離去買了一部新手機，國產的，還不錯。

顧離看著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可是打游戲的水平卻很高，和平常埋頭看書的樣子截然不同。

葉檸不會打游戲，有幾次顧離帶她，讓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等級的壓制，一氣之下把游戲卸載了，然后整整兩天都沒有理他，把顧離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又哪里惹到她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高一期末考試結束，葉檸也放假了，可顧離還是每天待在家里，哪也沒去過。

葉父問他要不要和同學去旅游，他說不去，想等葉檸放假。

顧離和葉檸住對門，出房間時看見葉檸的門敞開著，里面的東西到處擺著。他走進去就看見葉檸坐在地毯上，手邊放著一團衣服，一只大箱子打開躺在旁邊。

顧離疑惑，問道：“你在收拾東西？要出門嗎？”

葉檸有模有樣地疊著衣服，頭也不抬，“對啊，我打算去英語夏令營，明天就走。”

顧離皺眉，他沒聽葉檸提起過這件事，可也沒說什么，就問道：“多長時間啊？”

“一個月，已經報好名了。”

眉頭皺得更深了，顧離說：“我也可以給你補習英語。學習都是靠課堂聽講和課后鞏固的，沒必要去那個地方。而且，你的英語成績不差。”

葉檸嘆氣，這才抬頭看他，“顧同學，你這是在打擊我學習的積極性嗎？”

“不，不是，我，我是擔心你一個人，沒人照顧。”

葉檸恍然地點頭，然后笑著說：“不用擔心，我有同學跟我一起去。”

“誰？”男的女的？

葉檸又低頭忙起來，“啊，就是那個，那個男生，叫劉軒昂，你知道的吧？說起來挺巧的，他居然跟我一起報的名，時間也一樣。”

其實根本不巧，是劉軒昂在得知葉檸的計劃后故意報名，想要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劉軒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被葉檸拒絕后消停了一段時間，然后又開始追求她。

連潘老師上課的時候都發言：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只要別被教導主任抓到就行。

這也更讓大家確信他們倆肯定會在一起。

本來報名夏令營葉檸是沒想到劉軒昂也會這么做，不過她也不打算避開，正好，能合她的心意。

她報名英語夏令營，也不全是為了去學習的。

這不，顧某魚就上鉤了。

聞言，顧離抿唇，臉色瞬間黑沉。

“那個男生，學習不太好啊。”

葉檸一聽，故作不滿，反駁道：“你什么時候開始以成績來評判一個人了？這樣可不好，”她像是害羞地笑了笑，“其實吧，他也沒那么差，相處久了之后就覺得人挺好的，長得帥，又有擔當……”

葉檸偷偷瞟他的表情，然后笑得更開心了。

顧離眉頭深鎖，喉結滾動卻不知道說什么，最后，還是道：“檸檸，早戀不好。”

葉檸站起身揮手趕他，“哎呀，這都什么年代了，早戀怎么了？我的好多小姐妹都有喜歡的人呢，沒關系的，我不會被騙的，放心吧……哥哥。”

第一次聽到女孩這么叫他，尾音拉得很長，聽起來軟軟的，但是顧離卻并不高興。

他被葉檸推著往門口走去，然后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抬手擋住。

“能不能，早點回來？”黑眸里閃過一絲緊張與無措，連呼吸都開始顫抖。

葉檸看著他，到底是有些心軟，她嘆了口氣，歪著頭道：“等哥哥什么時候想清楚我上次的問題，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然后也不看他什么反應，就一把推開，關上門。

顧離站在門口，有些茫然。

什么問題？

終于，失眠地想了半夜，顧離才想起來考試前那晚，葉檸問過他，“顧離，你把我當作你的什么人？”

當時他回答，是妹妹，葉檸好像并不認同。

那到底，該是什么人呢？

其實，心里隱隱有一個答案要出來，可卻被他死死地壓下。

第二天一早，顧離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上車，送葉檸去鄰市的夏令營機構。

葉檸一下車，就碰到了劉軒昂。

他模樣長得好，和葉父顧母打過招呼，就和葉檸一起走進機構。葉檸笑著揮揮手，好像也很高興的樣子。

顧離站在后面看著他們走在一起的背影，心里一陣陣的不舒服，總有種要把他們分開的沖動。

他不禁地想，他到底把葉檸當作他的什么人，難道僅僅是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