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桀接著又找到報案人，房東老趙。

“你再說說當時發現死者的情況。”

老趙四十多歲，一直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兩個小時前吧，我來到這，因為前幾天小張告訴我下水有點堵，我們約好今天修理，我才如約帶工人過來。”

“張強租房多久了？”

“三個月，算上這個月第四個月，我不知道他的情況，他也沒說，早知這樣，房子我就不租他了，這以后怎么辦？誰還能來住？”

老趙抱怨著，全是怒氣。

“你過來用鑰匙開門的時候，門鎖什么樣？”

“沒啥異常，也沒發現異常，真是晦氣，警官，我現在太后悔了。”

老趙不停向許桀抱怨，反倒不像開始那么害怕，這才把話一股腦倒出來。

“我開始打電話他沒接，我想是不是睡著了，工人也著急，我又敲門，還是沒人開，我就發了個短信告訴他，我自己進屋，結果一打開門，就發現這個情況。”

“當時窗戶開著？”

老趙回憶了一下：

“嗯！”

“房間里東西你進去后動過嗎？”

“警官，我都嚇死了，小張頭上套個塑料袋，我沒進屋，直接就報警了。”

“這幾個月你覺得張強人怎么樣？”

“還行，沒接觸太多，當時他一次交了一個季度租金，還有押金，我們互相留了電話，因為下水堵聯系過幾次，說話時他也很客氣。”

“當時張強怎么租到你的房子？”

“中介，張強看了覺得行，關鍵我這老房子便宜，我覺得張強也不像有錢人，估計賺得也不多。”

離開現場，許桀和寧夏返回車里，車窗半敞著，許桀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掏出兜里的煙。

不過看了寧夏一眼，許桀意識到什么，重新把煙放回煙盒道：

“寧夏，說說你的分析。”

許桀面色低沉，但是態度溫和，終于等到許桀提問，寧夏側過身子面對許桀。

“首先兇手與死者是認識關系，門鎖沒有破壞，死者遇害前沒有掙扎，沒有呼叫，可是為什么死者被捆綁在椅子上不反抗……”

寧夏盯著許桀：

“我沒想出來。”

“嗯。”

“現場沒有翻動痕跡，家里雖然凌亂，手機沒丟，我見鑰匙和皮夾在沙發上，皮夾里有二百多塊錢，所以兇手應該不是為財。”

許桀冷沉著眼睛，邊聽邊思索，幽幽答道：

“現在用現金的人少，盜取銀行卡和手機的意義也不大，況且如果兇手認識死者，也應該知道他沒什么錢。”

寧夏同意，接著道：

“許隊，鄰居說死者喜歡喝酒，我覺得不是喜歡而是苦悶，廚房都是方便面和快餐盒，死者過得并不好。”

“嗯，家里凌亂，像他這種安置人員，一個月可能只有兩三千塊錢。”

“我沒留意窗戶，但是許隊提出來，這點我也不解。”

“這是我最大的疑問，死者的鞋子在床頭，人卻被綁在床尾，房間里開著窗，張強死在窗邊，這樣很容易被對面樓里的人發現，兇手為何要這么做呢？”

許桀想想，敲著煙盒又道：

“房東說開門時窗戶開著，最大的可能就是兇手行兇后拉開窗簾打開窗，可是這樣做的意義在哪？”

“許隊，剛才鄰居說昨晚聽到關門聲，你認為是兇手離開時發出的聲音？”

“很有可能，這樣基本確定了死者的死亡時間，九點十點之間，與韓法醫的初步推斷也相符。”

“許隊，我剛才仔細看過，盛安街這里沒有監控。”

“所以我們想從這方面下手，恐怕不行。”

許桀抬眼看著寧夏，她嚴肅的小臉寫滿認真，許桀沉重的心情莫名舒緩下來。

“具體還得等尸檢報告，不過我剛才發現一處奇怪的地方，椅子與地板一點摩擦的痕跡都沒有。”

“還是那個疑點，張強坐在椅子上是心甘情愿的？”

“這就非常奇怪，還有什么細節你再說說。”

“許隊，張強很魁梧，如果這么考慮，兇手至少也是身體強悍的人。”

關于這點，許桀沒完全認可，只說了一句：

“如果不強壯，也是非常謹慎有技巧的人，昨晚謀殺張強，勢在必得。”

“老實說，許隊，我覺得這種殺人方式挺奇怪，捆住死者，應該是怕他掙扎，但是用塑料袋捂住，死者窒息死亡需要一段時間，難道這段時間，兇手一直看著死者？”

“仇殺，仇殺的可能性最大，我們先排查張強周圍的人際關系，他剛出來，接觸的人不能太多，不過也不排除情殺。”

“情殺？許隊，張強家沒有女人生活的痕跡，我去衛生間看了，牙刷和洗漱用品都沒有，張強是獨居。”

許桀輕笑：

“獨居也不排除情殺啊，我覺得這種殺人方式很溫和，與死者沒有直接對抗，所以兇手也不局限于男性。”

寧夏想想，許桀說得有道理。

“許隊，那作案工具呢？”

“不管繩子還是保鮮袋都是兇手帶來的，兇手早有準備。”

寧夏愣了一下：

“許隊怎么知道保鮮袋是兇手帶來的？”

“因為廚房和客廳所有的袋子都沒有同款，那是大號保鮮袋，質量很好，也很新，我懷疑兇手當時拿了好幾個，沒想到很快制服張強。”

“那么繩子呢？”

“寧夏，繩子是最關鍵的物證，別告訴我你忽視了。”

寧夏急急解釋：

“沒忽視，可我只認出繩子是拖車繩，非常新，一般地方還買不到。”

“這不正說明兇手是有備而來，還有一個細節你再想想。”

許桀很有耐心，寧夏眨眨眼努力回憶現場：

“繩子好像很長。”

“不錯，繩子是圓型拖車繩，一般規格五米，十米或者二十米，兇手應該不確定現場什么樣，繩子足夠十米，但是沒用那么多。”

“繩子上有切口？”

“沒有，兇手把死者捆綁結實后，繩子多余的部分扔在地上，希望物證組能在繩子上發現指紋。”

寧夏不得不佩服許桀。

許桀很享受寧夏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許桀第一次覺得案件分析推理很有意思。

許桀把車停在小區廣場口，圍觀群眾散去，盛安街120號樓恢復以往的模樣。

這時許桀手機叮鈴一聲響，許桀低頭看過后把手機遞給寧夏：

“郵件到了，楊科員發過來張強的個人情況，你看看，念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