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坯搭成的小屋,低矮簡陋、破敗不堪,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正搖頭晃腦,講說著經要:“首孝悌,次見聞。知某數,識某文。一而十,十而......”
正說著,堂下發出了“哎呀”的聲音。
其實老者面前并無講堂,學生也無桌椅,多是坐在那一片還算平滑的石頭上。
這是個露天的學堂,那泥屋又有什么用,想是防著雨,好有個避雨的地。
老人低頭一看,確是一個卻莫三五歲的頑童打瞌睡沒個支楞的地方,一不下心嚇醒了。
微微一笑,也不責怪,繼續講起了經書。
“爺爺,阿姊她什么時候回來呀。”
“嗯?”
又是那個小家伙。
老人伸手算了一算,說道:“算算時間,她也應該回來了。”
她們確實也快到了。裴正站在山腳看著山半腰偶爾露出的房屋影子,嘖嘖稱奇,大山深處的人家總是那么有創造性。
來的路上,裴正也沒問這山村的由來,是曾經為躲避戰亂的先民搭建,還是逃荒的百姓所為,亦或者本就生根于此,這些裴正都不得而知。
上山的途中除去有鳥鳴驚慌亂飛,再見不到半點還有其他野獸的蹤跡。
母親在前,孩子在中,裴正在后,可走了一會兒,孩子就蹦蹦跳到了前面帶路,母親只能做出無奈的表情,又對裴正示意了一眼抱歉,像是說讓他見笑了。
繼續走不出百米,豁然開朗,一眼看去明凈了不少,只是房屋并沒有裴正想象中的那樣整齊,像是倉促搭建而成的,沒有紅磚綠瓦,沒有竹籬笆墻,有的只是土坯和石塊混成的矮屋,這絕不是久久居住在這的樣子,一切都顯得很倉促。
倘若再多些雞鳴和犬吠,這也是一派田園景象,可惜太少了。
儼然在這居住的只是一股近年來的流民。
可女孩很開心,她母親也入出了久違的笑容,對她們而言這里就是他們的家。
就著地勢搭建的屋子,出來干活的見到母女二人回來都熱情的打招呼,裴正也不例外,生人在不久前他們見多了。
學堂那的老人攔不住孩子,小孩見到玩伴回來都跑了過去,七嘴八舌。
“阿姊,城里面怎么樣的呀!”
“有好玩的嘛,有好吃的嘛!”
“城里大不大呀!”
......
孩子問的多是些玩的一類的東西,至于他們的阿姊為什么去,他們其實是不大了解的,只是聽說受傷了,但他們沒進過城,對城里面的好奇勝過了關心,也許這就是孩子。
而村里的婦女是不會這樣問她的母親,關心是主要的。
裴正自然在介紹中被帶了進去,只是說他這位書生很是慷慨,送了一瓶可以治好疤痕的藥粉,還一并送來給村里受傷的漢子們用。
送、慷慨,自然也讓他們對待裴正更加熱情。
村里最大的是前面教書講經的老人,不僅是他年歲大,更是他是村里目前唯一一個有些學問的人,是位老學究了。
說一句德高望重也不為過。
等到了裴正表明了來意,老人熱情地把他帶到了矮屋里。
“村里干凈的地方不多,公子將就先坐一下。”
“老丈不必客氣,無妨。”
裴正的客氣和不拘泥,也讓老人對他的感官更好了,也開始娓娓道來。
這座山本來是沒有人煙的,只是一年前一場大饑荒,官府救災太遲,導致流民四散,他們便在那個時候躲到了山里,所幸山里有野味野果,還有一條活水溪流,勉強能過上日子。
等到了災情過去,他們已經在山中住了多月,也就順勢就地取材,搭建了能住的屋子,開墾出了田地,自給自足,要是有多余的也會送到附近的集市去賣,日子對他們而言是不錯的,沒有提心吊膽、沒有官府逼糧。
雖然后來重新登記戶種,但官府嫌路程太遠,也沒有太過追究。
日子一天天過了下來,可是有一天。
牛家的老三上山砍柴回來說山里有黑影在亂竄,像個野人。
過兩天老二去山里砍柴說山里有個長著獠牙、全身是毛的怪物。
鄉親一開始只以為二人是砍柴砍累了,出現了幻覺,日子還是那樣過下去。
可是一天夜里,林子里發出的驚叫,等我們舉著火把去看時,老李家的老大就這么躺在了那邊,胸口一側還帶著抓痕,大如簸箕,那五個指頭好似就要把他給穿透,大伙問他看見什么了,他就像傻了一樣,半天也發不出聲來。
就那天起,夜里上山都是兩人一齊,村里都說山里來了個野獸。
可這又有什么用,沒過幾天又有幾個不小心撞到了野獸,要不手臂被劃去,要不大腿那被劃上兩處。
雖然沒出現什么傷亡,但弄得這人心惶惶,小孩也都被警告沒事不要亂跑。
可他們都是上山討活的,不上山日子也會過不下去。
再小心,也還是會碰到它。
裴正靜靜的聽著老人講述這事的由來,果然隨著老人的不斷講述,任務日志也更新。
上面有了變化:你不恥下問,終于在一個老爺爺的口中得到了你想要了解的東西,但還不夠,你只知道那是一頭不凡的野獸,但卻不知道它到底如何,你一激動,決定親自上山看個明白。(野獸)
擅作主張呀!裴正很是無語。
“公子不會是要上山吧!那可萬萬行不得啊,公子沒見過自然好奇,這也是人之常情,可老朽說得句句是實話,三四個漢子也許還可以,一個人上山要是真遇到了那,那,哎!”
“老丈放心,我習練了多年的劍術,也有老師傅的陪練,倘若真見到了,跑還是可以的,老丈放心,這事我自有分寸。”
“可是.....”
“老丈且寬心,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家師的藥粉給各位受傷的叔叔敷下去,好減輕痛癥。”
老人答應了一聲,再出門那刻,又回頭勸了勸裴正不要一個人上山,他待會再叫幾個精壯一點的漢子伙同他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裴正對他笑了笑,示意知道了。
可當老人走后,裴正已經整理好的一切,轉身就往山的深處去了。
倘若他的舉動被老人看到,在他眼中這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書生一去不復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