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暗戀,如同云追逐著太陽,在風的推動下,默默計算著與太陽的距離,而陽光偶然的一次照射,是憐惜,又是折磨。
一直忍著沒有問,直到三天后,尹柒月才鼓起勇氣開口問夏年轉(zhuǎn)學的原因。
“念不習慣。”他簡單回應(yīng)。
“可是,你在那兒上了三年初中了啊,怎么會不習慣。”
“不放心爺爺奶奶。”
“啊,這倒是。你們走了以后三年都沒回來一趟,每次打電話思思阿姨都說太忙沒空回來。”
“今天下午有體育課,高二籃球比賽,去不去湊熱鬧。”肖雪走到尹柒月桌子旁邊說。
“走啊走啊,有沒有丁斯辰?”尹柒月很激動的樣子。
“必然有啊,三班籃球技術(shù),那是相當厲害了。他們班不是第一,那就只有五班是第一了。”
“夏年,你去不?”尹柒月懟了懟夏年的胳膊肘。
“不去。”冷漠的回了二字。
“不去算了。”
一節(jié)枯燥的數(shù)學課過去后,尹柒月趴在書桌上,這個角度不舒服,于是把頭轉(zhuǎn)到另一邊,剛好看見夏年的側(cè)臉。
上午的陽光掃到他的臉上,仿佛在陽光上刻上了他的輪廓。怕偷看被發(fā)現(xiàn),她只露出來一只眼睛。
原來,長得好看的人,連神明和陽光都偏愛。
她和肖雪的打賭輸了,但是她并不在意,因為剛剛打完賭回來的時候夏年就主動說了句謝謝,那一瞬間,尹柒月心里對夏年所有的忌憚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傻笑著說:“不客氣。”
“打賭失敗,尹柒月。”肖雪傳來一陣嘲諷的聲音。
“我下課請你去超市。”柒月害羞的捂住了肖雪的嘴。
“別看了,尹柒月。”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她立刻把頭埋進胳膊里。
“只露出來一只眼睛就被發(fā)現(xiàn)了啊。”她小聲嘀咕著。
上午時光結(jié)束,中午的搶飯時間到了。老規(guī)矩,趙程跑得快,先去占位置,剩下的他們?nèi)齻€人去排隊買飯,順便幫趙程帶一份。
“今天食堂居然有鍋包肉!”尹柒月感嘆。
“今天領(lǐng)導檢查,肯定得做頓好的啊。”肖雪站在身后說。
到了他們,柒月指了指鍋包肉說:“阿姨,我兩個肉菜可以都打鍋包肉么?”
阿姨搖了搖頭說:“每個同學只能打一份,不然別的同學就吃不到了呀。”
尹柒月悶悶不樂,選了一個肉丸子就端著菜找到了趙程。
“我去,今天有鍋包肉誒!”趙程剛要拿起筷子夾走一塊,就被柒月拿筷子制止了。
“今天誰動我鍋包肉我跟誰急眼。你的飯肖雪給你拿著呢,你等會兒。”柒月瞪著趙程。
每個人的盤子里幾乎都有鍋包肉,柒月省著最后一塊不舍得吃。
“諾,姐姐給你一塊,瞧你可憐巴巴的樣子。”肖雪慷慨的從盤子里夾了一塊給尹柒月。
“啊,雪姐姐,你真好~可是咱們本來每個人就三塊,你夠吃么?”柒月靠在肖雪的肩膀撒嬌。
“家大業(yè)大差你這塊肉啦?你多吃點,比啥都強。打住打住,別跟我撒嬌。再撒嬌肉拿回來了啊。”
“別別別,我吃,我吃…”尹柒月心滿意足的吃起來,結(jié)果對面的筷子夾過來了三塊鍋包肉。
抬頭一看,夏年。
“你干嘛,你不吃啊?”柒月問。
“不愛吃。”
“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愛吃?”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是嗎?我記得…”
“尹柒月,”夏年叫住了她的名字,“你吃不吃?”
“吃吃吃…”今天尹柒月明白了什么叫話多容易惹事,怕再多說兩句話,這兩個人就要把慷慨贈送的肉都夾回去。
下午體育課,操場上熱鬧極了,遠處就聽見歡呼聲。尹柒月和肖雪擠進去,手里面拿著剛從小賣部買來的冰水。
“呦,柒月,你也來送水啊?”班級里的文委齊敏敏陰陽怪氣的調(diào)侃。
“我這是自己喝的。”尹柒月淡定的說。
“也是,你心上人又不來打籃球。”肖雪順著話也故意調(diào)侃。
“你胡說,再說我揍你了?”尹柒月故意抬起手嚇唬她。
“好了好了,看籃球吧。”
三班贏了對手三個球,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勝利。
于斯辰拿著包里面的毛巾擦著汗,旁邊觀賽的女孩子們蜂擁而至,準備送水。
尹柒月擰開手里面的礦泉水,剛準備自己喝,結(jié)果就被從人群里擠出來的于斯辰一把拿了過去。
“喂,你…”還沒等柒月說完話,于斯辰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真貼心,還幫我擰開了。”
“那是我要自己喝的!”尹柒月生氣的說。
“我一會兒再配你一個。”
“大可不必。”尹柒月拉著肖雪離開,肖雪還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走了遠處,肖雪停了下來,說:“什么情況啊你?怎么還認識于斯辰啊?”
“前兩天去學生會開會,我遲到了不說還沒帶筆和紙,他坐我旁邊,就只好管他借了。結(jié)果他就一直在嘲笑我,會散了以后還故意用一種語氣說讓我下次別遲到了。長的帥有啥用,不招人喜歡!”
“那你為啥不和我學這件事兒?”肖雪問。
“我以為以后不會有啥交集了,沒想到居然今天這么點背!”
“嘖嘖嘖,艷福不淺哦姐妹~”
“走,去超市再買一瓶!”
回到教室上晚自習,尹柒月見夏年一直悶悶不樂,沒有說話,就先開口說:“誒夏年你都不知道,今天三班贏了誒!”
一陣沉默。
“可厲害了他們。”
又一陣沉默。
“你今天怎么了…”
再次沉默。
“你聾啦!”
這句話夏年終于聽見了,拋給尹柒月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她立刻領(lǐng)會,馬上閉麥。
晚上放學,肖雪和趙程報了一個補習班,所以他們一起走。這晚是她和夏年兩個人的路。
“果然和夏年兩個人走會投來異樣的眼神啊…”她一邊看著周圍同學的目光,一邊暗暗想。
一路上,都很安靜。夏年已經(jīng)一個下午沒和她說話了,這也太奇怪了。尹柒月還懷疑過他是不是被什么小仙子喂了失聲藥,說不出來話了。
終于等來了公交車,可算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空隙,但夏年個子高可以把住上面的把手,可是尹柒月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她伸手努力的想要把住隔著一個人的桿子,結(jié)果太擠,抓了個空。夏年見狀偷偷笑著,她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又憋了回去。
“夏年…我摔了咋辦…”
“你看這車上有你可以倒下的地方么?”
尹柒月環(huán)顧四周,的確,車上被人填滿了,連多放一個包的地方都沒有。
尹柒月就這樣干干的站著,雙手捏著自己校服的兩邊。一個急剎車,大家都因為慣性向前沖,尹柒月被后面的大叔撞到了頭。
“嘶。”疼痛感涌入腦海。
大叔見狀連忙道歉,尹柒月一邊捂著腦袋一邊擺手。
夏年轉(zhuǎn)過身,問:“沒事吧?”
“沒事。”
“你松手我看看。”尹柒月松開手,額頭撞出了紅紅的印記。
“完了,本來就不聰明,這下更傻了。”夏年說。
“你才不聰明!”
汽車播報站點,到了尹柒月下車的地方么。夏年自從回臨川上學就一直住在奶奶家,距離從前的胡同遠了好幾站。
臨下車的時候,柒月問:“你今天為什么不理我啊?”
夏年思考一下,說:“等什么時候你不送水了我就告訴你。”
尹柒月一頭霧水,可還是得下車。穿過胡同,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送水?為啥送水?
兩周后的文理分科成為大家焦灼的匯集點。全校同學好像都在如火如荼的緊張備考。
中午吃飯,食堂里的人也少了。據(jù)說好多人為了節(jié)省時間,都選擇帶飯在班級里吃。
“至于這樣么?”肖雪疑惑。
“我也覺得不至于。”尹柒月應(yīng)和。
這食堂里人少了不用搶地方了,趙程的特長改成了端飯。這樣尹柒月和肖雪還可以去超市買點水喝。
“你又喝可樂?”肖雪說。
“今天就突然想喝了。”柒月撒嬌。
“你每天都突然想喝。”
“不開心了就喝點可樂,開心更要喝點可樂!”
肖雪貼心的給趙程和夏年也買了水,吃午飯的時候,趙程一直在拿筷子扎著面前的丸子。
“丸子跟你有仇啊?”尹柒月問。
“我愁啊,這馬上又要分班了,我這還啥也沒復習呢…”
“我也是。”尹柒月舉手。
“Me too!”肖雪附和。
三個人的眼神齊刷刷的看向夏年,夏年抬起頭,說:“我其實也沒怎么復習。”
“鬼信你!”三個人齊聲說。
“要不…我們這周末去咖啡廳上自習吧?正好可以寫寫作業(yè)寫寫題什么的。”肖雪提議。
“我同意,反正我周末沒事。”趙程接著說。
“那我也沒事,就看學霸大人肯不肯給我們補課了…”尹柒月順勢看向夏年。夏年環(huán)視了三個人期待的目光,無奈的說:“好吧。”
柔和的陽光掛在樹梢,微風拂過,洋洋灑灑的金光落下,照在少年的臉龐。
咖啡館內(nèi),四個人的筆書書寫寫,談?wù)撝@道題的解題步驟,那道題應(yīng)該怎么背。
兩周后考試結(jié)束,分數(shù)出來的一瞬間,是四個人的歡喜。
拿著成績單,肖雪和趙程不可思議的盯著它,興奮的上躥下跳。可是尹柒月就沒有那么幸運了,雖然文科成績很理想,但理科的成績和他們差的太多。
“數(shù)學六十八…咋考的呢…”尹柒月自言自語。
夏年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成績單,念著每一科的成績。尹柒月手足無措,低下頭玩弄著手指。
“文科都不錯。”夏年說。
“我知道…”尹柒月不服輸,拿來了夏年的成績單做比對。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夏年的單科成績幾乎每個都是第一,就是語文成績排了第三。尤其數(shù)學,一百五十分的滿分成績他考了一百四十七。
“這是人答的題么?”尹柒月不禁感嘆到。再回過頭來看自己的成績單,物理化學生物沒一科及格的。
“你這…天生文科料啊。”肖雪趴在后面盯著柒月的成績單看。
很快,學校文理分科的志愿發(fā)了下來。李老師反復提醒要謹慎選擇分科一事,不能兒戲,要和父母商量好。
像尹柒月這種偏科這么嚴重的,就沒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至于夏年這種穩(wěn)步發(fā)展的人倒是要好好斟酌了。
“完了…咱們以后做不成同桌了。”尹柒月獨自傷感。
“你學文?”夏年問。
“當然,我學理還有退步空間了么。”
柒月轉(zhuǎn)過頭問后桌的二位。
“你倆都選啥?”
“文啊,我物理化學生物也不及格哈哈哈…”肖雪傻笑著。
“那你呢?”柒月問趙程。
“理,我實在懶得背那些文科東西。”
“就差你了…”柒月回過來問身邊的夏年。
“我…晚上考慮一下吧。”
“你猶豫什么啊,我可是知道你從小的愿望就是當醫(yī)生。哪有文科生當醫(yī)生的啊。”
他低下頭,沉默不語。
“要不這樣,今天晚上你給思思阿姨和夏叔叔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的看法。選科可不是兒戲,涉及未來終身大事呢。”
“終身大事?”
“對啊,你考大學不算終身大事啊。”
夏年笑了笑。
“你笑什么呀?”柒月反問。
“沒什么。”
夜幕下垂,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wǎng),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如千萬游魚過江海無數(shù)盞明燈,緩緩從山頂上升起來。它們在黑夜之中閃閃發(fā)亮,熠熠生輝。
今夜,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