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見字如故。
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吧?呵!以前每日的呼喚,原來也會再也聽不見。
對不起,我想和你道聲歉。
為我說的那些話。
我沒得解釋,可是還是很對不起。
在看到信的那一刻,我很生氣。
生氣你竟然讓她用你的私印聯系我,生氣她竟然敢來給我耀武揚威,生氣你竟然讓她用你的私印來給我耀武揚威!
阿瑾,你知道我那一刻的憤怒嗎?我恨不得當場剁碎你們這兩個狗男女,扔去喂豬!
信寄出去后,我并沒有后悔。
我以為那是在你知道的情況下,她給我寫的信。
我只想以最刻薄,最惡毒的話,把這段感情從我的心中,從我的記憶中割去!
你曾經是我的鎧甲,不想有一日,卻成了傷我的刀劍。
我不想再留戀你,我不想再有人,能用你來傷害我。
所以我化身更鋒利的刀劍去還擊。
可是收到你的來信,我心痛了。
我才知道我傷害阿瑾這么深…對不起……
我沒想到信你會看到,我也沒想到,你還會給我來信。
阿瑾,對不起。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
想我初見你的時候,風流俊雅的瑾公子,和舒小姐對仗飛花的肆意風流。
想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對我的莫名其妙的關注。
想在收到周雪晴來信后,我已經全都撕碎燒毀的,我們那時日日通的信…
想你送我的凍瘡膏,現在還有半盒,在我箱籠的最下面。
想你送我的兔毛手套。
想你送我的狐皮披風。
想我們一起在書院的日子。
那樣日日抬頭,每每抬眼都能看到你的日子,終究是再也不可得了……
以后的每年冬日。
我都會記得我們圍爐而坐。
我們涮過的鍋子。
我們烤過的紅薯。
我們吃過的烤肉。
我們煮過的粥。
我們煮過的雪。
我們采過的梅。
我們在風雪中,許過那一世的諾。
對不起呀,阿瑾,我做不到了。
永遠那么遠,我們走不到了。
就當那日在書院后山,就當我們在那一腳踏下,樹上的落雪中,一起白了頭吧。
阿瑾,商賈艱難,家族傾軋。
你以后的娘子,要精明能干。
你的娘子,要美麗大方。
你的娘子,要知禮懂禮。
你的娘子,要能掌家。
不要再如我這般沖動易怒,被人挑撥兩句就怒火上頭。
也不要如那周雪晴,如莬絲花般只知借著高枝,去索取和炫耀。
希望我的阿瑾,歲歲長安,白首不離。
玉歌謹上
寫完信的文玉歌,仿若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眼淚就如那斷了線的珠子般,‘撲簌簌’的往下掉。
打濕了信,打亂了收到信的瑾公子,那本就凌亂的心。
躺在海岸邊的巖崖上,瑾公子閉眼聽海浪‘嘩嘩’的撲打海岸,聽海鳥‘吱吱’的鳴叫。
瑾公子想,自己和玉歌,大概就如這海浪和巖崖吧?
看似一直在一起,可從來都不能在一起。
也永遠不可能融在一起。
除非巖崖碎裂掉入海中,從此湮滅。
或是海浪撲到石頭上,終要曬干……
就如這世上大多數男女,越轟轟烈烈的愛情,走進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中,就越是難以相處。
最后能過的平順的,大概都是那些平淡夫妻,年少也并不怎么轟烈,溫吞如水,年長也并不苛責,和和樂樂。
自己一直不愿面對的現實,大概真要如玉歌所說的,去尋一個適合自己的姑娘,成親過日子。
能掌控好后院,能撐起宗族的事務,能配合自己打理生意。
畢竟自己父親這一支,乃是吳家嫡長,自己也是長子長孫,總要擔起自己的責任的。
玉歌家祖上是武將,脾氣火爆,并不適合嶺南吳家這種宗族生活,她需要的,是廣闊的天空,而不是勾心斗角的家族宗婦。
想通后,瑾公子起身準備回府,可讓在遠處急得團團轉的阿昌阿星兩人,松了一口氣。
“哎喲,我的公子喲!”兩人趕緊迎上來“快快,披個披風!”
“公子快喝口熱茶!”真是夭壽啦,公子若風寒了,他倆可真是要被夫人打板子了啦!
兩人雖知道公子和文玉歌小姐的事,但從不多嘴,夫人還只以為公子心情不好,是因為發現了周雪晴的真面目,而受打擊了。
對,吳夫人一直知道周雪晴的真面目,她只在最開始提醒過兒子一次,剩下的,就看兒子自己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畢竟誰還沒有年少輕狂過呢?
兒子一看就是少年慕艾,也并不是刻骨銘心的愛慕,只要平時不影響兒子對生意的決策,不影響兒子的行事,這些個女人啊,就不用管。
周家那個丫頭,家世也匹配,有心機有手腕,雖然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能嫁過來,兒子喜歡就行。
若哪天兒子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自己也不會可惜,畢竟,通過這事,兒子也成長了不是?
不會動不動,就被女子一番柔弱和軟,我見猶憐的樣子,給迷惑住。
但是若被吳夫人知道文玉歌的存在,大約就坐不住了,阿昌阿星知道,吳楓瑾也知道。
母親(夫人)是不會允許有女子能影響自己(公子)的行事決策的。
而文玉歌恰恰就是這個能完全影響吳楓瑾的人。
所以從來沒人在吳家提過文玉歌,包括周雪晴。
在她知道有文玉歌存在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如果不用手段,是爭不過文玉歌在瑾公子心中的地位的。
所以只要瑾公子不主動提起,她從來不會提起文玉歌的一分一毫。
當然,最開始,瑾公子和文玉歌雙方并不知道彼此之間的影響會這么深的,不然不會任由事情往狗血的方面發展。
等知道的時候,呵,結局都注定了,還說這的那的,有什么用?
“公子,我們回吧?”阿昌看瑾公子喝過茶,披上披風,又站著不動了,詢問道。
“嗯…回吧…”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道“你們這幾日,把母親給我選的女子名冊給拿來,我看看…”
“啊?……”阿昌愣了一下,個阿星對視,不可思議!
公子想通了?果然還是玉歌小姐能讓公子想通。
“是,公子!明日就拿來!”
瑾公子已經大步往回走去,不知心中在想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什么都沒想。
回到府中,瑾公子去了書房,找來一個箱子,把以往和文玉歌的通信,文玉歌送他的所有東西,全都封存了進去。
關上蓋子,落鎖,又出門,把鑰匙扔進了大海。
“玉歌,再見…”瑾公子喃喃自語。
“玉歌!謝謝你!”對著海風,對著海浪,對著漫天的海鳥,瑾公子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