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云無奈的搖搖頭,對于陸昭月,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即便再生氣再頭疼,他也舍不得讓唯一的弟弟不開心。
以前不動八喜確實是沒到時候,所以每次陸昭月同他提八喜的事情,他都給一票否了,他更知道,陸昭月因為八喜這事對他心里心生芥蒂。
只是,成大局者不能感情用事,憑氣性做事只會摔的頭破血流,尉遲云知道,陸昭月恨八喜,他也恨,如果沒有八喜,他和他的元月就不會走到現在這種地步。
當初為了從梁王齊王的手中奪得帝位,不得已借助了八喜的力量,卻也因此分崩了他和陸昭月的關系,他們也是從那天起,從一條并行線變成了兩條平線。
尉遲云走了回去,在榻上坐好,倒了兩杯茶,一杯給他自己,一杯放在了陸昭月剛才坐的位置,攘了攘手示意他過來,“八喜可動,但我有言在先,你不能一個人去對付八喜。”
陸昭月聽話的走了過去,坐下,拿起那杯茶,微微抿了一小口,心里想法甚多,他有些不太明白,怎么尉遲云突然就變了想法,原來不是一直否他的?到底是什么因素才讓他堅持了四年的想法說變就變?
尉遲云喝著茶,眼睛瞟了兩眼,低笑,他這個做哥哥的怎么會猜不到自己弟弟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已經讓‘梟‘暗中搜集了八喜和朝堂上那些朝臣的罪證。”
陸昭月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那本名冊,指了指上面的那些個名字,“皇兄的意思是,要把八喜和這些朝臣一下子連根拔起?這本名冊上可記錄著不少朝廷重臣,這里頭很有可能大涉一品大員小涉六品官員,若一下子都查了,皇兄這朝堂怕不是要顛上一顛?這么大動靜皇兄..受得了?”
尉遲云一口飲盡杯里的茶水,而后那柄玉龍琉璃茶杯生生被捏碎了,破碎的琉璃片嘩啦啦的刺進了尉遲云本就受傷的掌心,鮮血從掌心流淌到桌上,比起朝堂動蕩他更討厭他的人當著他的面瞞著他玩花樣。
陸昭月見了,急眼,忙著就從懷里掏出帕子,把尉遲云的手拽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幫他把琉璃片摘干凈,而后又從袖子里取出君禧給他的金瘡藥,撒了點上去敷好,用帕子給包扎好,皺著眉,數落道,“皇兄若是這么不注重自己的性命,讓這天下子民何以依君?”
尉遲云不以為然,剎然的笑笑,一點也不在意手上的傷,彎著眼睛,取笑道,“元月也像天下子民一樣愿意依附皇兄嗎?”
陸昭月愣了一愣,沒有正面回答,“臣弟也在天下子民之中。”
尉遲云微微斂了斂嘴角,極力拉回自己的心緒,正色道,“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既是腐肉該挖挖,留著只會壞掉整塊肉。”
陸昭月“咦~!”的一聲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尉遲云這比喻,“皇兄,不能這樣的,要是肉有一點爛了,挖了腐肉剩下的也是不能吃的,有毒。”
尉遲云愕然,隨后放聲大笑,心中原來的那些陰霾一掃而光,戲言雖是戲言,有時戲言卻能使一個心情不好的人開懷。
是啊,腐肉既然已經開始發爛了,那就整塊扔了,再買塊新的就是,該節儉的時候節儉,不該節儉的時候就得果決厭棄掉。
尉遲云心里算計著,要怎么把名冊上那些所謂的忠誠良將給一一擇出來,人不僅要查還要廢了他們!
年年給他們發俸祿,到最后竟還不知足在他眼皮子底下收受賄賂當著他的面賣官鬻爵,這讓他如何能忍?
“你且放心,和八喜有關的人包括他自己我都不會再留著,那些朝臣我會親自解決,至于八喜我得拔了他的牙齒再給你,不能讓他傷了你。”
‘你且放心’,這四個字,飽含了尉遲云的決心,失去了價值的人就該踢出局。
“多謝皇兄。”得了尉遲云的許可,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心情都好了些,他已經在開始設想,八喜落到他手里,是要折磨一段時間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個痛快的死法?
正事說完了,也該說說私事了,按照往年的話,他自是不必問這些話,以往的除夕都是元月進宮,宮中大辦宴席,一起過除夕的,可現在,自從發現了陸昭月與那闕都小兒不一般的關系,他就有點擔心今年除夕只有他一個人了,故此才讓人送了含有特殊意味的一副對聯過去,怕晚了,他們就決定好怎么過了,“那...元月今年除夕來宮里過吧?”
陸昭月抬眸看了眼又低了頭,握著杯子的手松了又松,陷入兩面為難,以往的十幾年的除夕的確是他們兩兄弟是一起過的,今年能..當著他的面說就不來了嗎?他都答應好和小野貓一起過除夕了,現在反水,只怕到時候生氣的連府門都不肯讓他進了。
可尉遲云這般看他的眼神,著實是在征詢他的意思,畢竟是自小護他在手心的哥哥,他實在....
可..若進宮過除夕,那原先應好君禧陪他一起過除夕的事可怎么辦呢?
“嘁!”想了半天,只覺自己濫情,這個問題就像是女子在糾結去夫家過節還是娘家過節一樣,頭疼!
兩邊都是掌心肉,這讓他怎么抉擇的。
尉遲云像是看出來陸昭月的為難,他原是沒想逼他的,說到底,他既后悔又不后悔當年一場百國宴給南朝帶來了多少好處,卻也后悔一場百國宴帶來了個闕都。
不想逼他,也不想妥協,他不可能把人拱手讓給他人,與其放著他們在看不見的地方逍遙,倒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若元月愿意進宮過除夕,那元月想帶來的人也可以一起來的。”
陸昭月猛然抬頭,是認真的,他知道,尉遲云心里有多不待見君禧,現在,為了讓他進宮一起過除夕,竟然忍下了對小黑貓的厭棄,這..這讓他如何再狠得下心去拒絕。
思慮片刻。
也罷,頂多那時不讓他們倆接觸就行,宮里亥時就得下鑰,赴宴的人必須在亥時前離開,屆時再回去給君禧補一個除夕。
成,就這么辦,陸昭月爽快的答應了,“那皇兄既然應允了臣弟許一人帶進宮,臣弟也自當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