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北朔抓住了她話中重點,‘經?!汀∧疚荨K聪蚧鸲雅缘膸づ?,也就是說……姜羽是和邵允是分開睡的。
轉念一想,仲北朔覺得自己思想真是不健康,怎么能往那方面歪呢。
可是換個角度看待問題,他又覺得事情似乎有些火燒眉毛迫在眉睫。畢竟對于邵允來說,他算外人,敢于在外人面前承認感情,是不是就證明距離表白不遠了?如果今晚他離開,放任他們身處夜深人靜的二人世界,如此花好月圓的大環境趨勢下,傻子才不表白。
仲北朔鎖住輪椅,執拗道:“那我也留下來?!?
“啥?”姜羽不解。
他耐心重復:“我說,我也要留下來露宿。”
姜羽略顯頭疼的搓搓后腦勺,為難道:“不好吧,萬一感冒怎么辦?”
“少瞧不起人了,我的身體又不是紙糊的。”
“那你娘呢?你整夜不回家,你娘不會擔心嗎?”
仲北朔從姜羽眼中看出不情不愿,順利曲解了她的意思:“哦,是我當電燈泡打攪你們美好的夜晚了吧。也對,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姜羽臉蛋迅速燃燒起霞紅,結結巴巴道:“才、才沒有這回事!你少瞎說!”
她不想特意解釋證明什么,有句話說得好,剪不斷理還亂。
姜羽索性不再反對,只是有些事情必須提現扎預防針:“秘密基地從沒有留宿過第三個人,所以只有一個戶外帳篷和一張屋內小床。意思就是說,你想留下來只能和邵允哥同床共枕。而且,這里晝夜溫差大,深夜很冷,把你凍感冒我可不負責。還有,山林里除了飛蟲蚊子,半夜可能竄出來某些別的動物,你到時候別嚇尿褲子。”
哪有那么夸張?
仲北朔不信,她一個小女子都能住的地方,他個男子漢怕什么。
唯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跟同性過夜,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嘗試過。
“總之,你別后悔?!苯鹛崆奥暶?。
“啰嗦?!?
此事就這么潦草的定下來,誰都沒有征詢邵允的意見。當他得知仲北朔要留宿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發言權。
姜羽丟給仲北朔一瓶驅蚊水,打著哈欠準備進木屋睡覺。
從外面看帳篷體積狹小,不過鉆進去發現空間倒也寬敞,不算太擁擠,容納兩個成年男生剛剛好。
深夜降臨,星空閃爍,浩瀚無垠。
翻來覆去,仲北朔根本睡不著。先不說轉個身就會跟同性肢體接觸,單單感受著身.下.硬邦邦的地面,就有種成為野人的錯覺。
簡直比板床還難受!
仲北朔痛苦的唉聲嘆氣,在寧靜的夜里尤為明顯。
背對他的邵允睜開眼睛,“睡不著嗎?”
“煩死了。”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他執意道:“不用。”
邵允笑道:“你在堅持什么?!?
“要你管?!?
邵允翻身面朝他,腦袋枕著自己的胳膊,苦笑道:“被你搞得我也睡不著了。”
“我搞你?別說的這么惡心人?!?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精神越發充沛。
躺在木屋小床上的姜羽抬眼通過窗戶看見外面亮著油燈,帳篷還時不時的動兩下,不知道倆男生在搞什么鬼。
她沒有仲北朔精力好,白天干農活那么累,此時腦袋碰到枕頭,眼皮順理成章開始打架,腦子沉沉的只想一覺到天明。
或許因為秘密基地闖入外來者,她睡的不安心,天空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
姜羽推開木屋門,走出來伸個懶腰。
山腳清新的空氣彌漫著稀薄白霧,在這猶如面紗般的薄霧繚繞中,一個孤獨寂寞的背影靜坐在輪椅上,朝陽將他單薄影子拉的無比修長。
“仲北朔?”
姜羽輕喚他名字,嗓音帶有剛起床時的沙啞和慵懶。
無人回應,她悄悄靠近,才發現他靠在輪椅上歪著腦袋睡著了。
他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呢?
像這樣近距離觀察仲北朔俊美睡顏的機會少之又少,她必須爭分奪秒的好好欣賞一番。
姜羽指間小心翼翼沿著仲北朔美若幽谷的高挺鼻梁滑下,??吭谒彳浀淖齑缴?,近乎貪戀的感受著他嘴角溫度。
和他接吻……會是種什么感覺?
姜羽被自己下流的想法嚇了一跳,同時熟睡中的仲北朔潛意識發出聲:“唔……”
她慌忙后退兩步,速度躲進大樹后面,生怕他發現自己。
站在幾米開外,她像偷窺狂般靜悄悄的望著他,而對方好像并沒有睡醒的痕跡。
姜羽如釋負重般長長舒口氣,再次回到他面前。
而正當她斗膽伸出手打算再探過去時,桃花眼驟然睜開,仲北朔倏地抓住她伸向自己意圖不明的手腕。
仲北朔像惡作劇得逞般露出狡黠的壞笑,“村姑,偷窺別人睡覺可不是好行為。”
面對他毫無征兆的突然睡醒,姜羽猝不及防,頓時變得局促緊張起來。
“我……那個……我并沒有偷、偷……”
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樣子實在搞笑,仲北朔忍不住接話道:“你并沒有偷看我?”
“是、是的!”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攥的更緊。
“嗯?”他猛地靠近她,兩個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瞇起一雙波光粼粼的深邃眼眸,語氣充滿疑惑的問道:“真的嗎?”
姜羽頓時自亂陣腳,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真、真的……我只是路過想去溪邊洗把臉,恰巧看見你、你睡著了……”
“那你為什么不叫醒我?”顯然,他不相信她臨時編造的謊言。
“我……我……”
“你是不是想吃我豆腐,想偷親我?”仲北朔唇角微勾,酒窩似盛滿余暉夕陽。
姜羽面紅耳赤的磕巴道:“不,不是……”
他輕斜身子,微垂雙目,緩緩的慢慢的向她靠近。
周圍空氣仿佛因為仲北朔的存在而被打成層層柔焦,他近在咫尺的距離令姜羽無所適從般突然怦然心動。
仲北朔瞇起眼睛,他像試探般輕輕攫住她的唇。
姜羽驀地瞪大雙目,小手不知所措的想要推開他。
仲北朔攥住她不安分的手將其放至脖頸,然后,加深了這個吻。
他險些失去理智,就在一觸即發的時刻他及時止損的松開了她。
兩個人先是對視良久,然后才撇開視線看向別處。
咋回事?
剛剛發生了啥?
仲北朔先是愣住,隨后是姜羽徹底傻掉。
兩個人同時腦袋發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好像是氣氛使然,亦或精神不正常。但無論哪一點,都沒辦法解釋前幾秒發生的事。
間隔猶如半個世紀那么漫長,姜羽才緩過神來,捂著自己的嘴巴,她瞳孔地震,大叫道:“啊……啊!?。“?!”
仲北朔揉揉耳朵,咋舌:“瘋了?”
她指著他鼻子,吼道:“你才是瘋子!你剛剛對我做了什么!”
仲北朔食指輕觸薄唇,無奈道:“不知道,問題是你也沒及時推開我啊?!?
姜羽啪啪使勁拍打自己的面頰直至大紅,她難以置信的吼道:“初吻!你賠我的初吻?。 ?
“初吻?”仲北朔哈哈大笑,“怎么賠償,再來一次?”
姜羽嚇得全身軟癱,一屁股坐到地上,整個人像癡呆。
仲北朔嘆口氣,朝她伸手,好心道:“行了,趕緊起來,別那么矯情。不就是一個吻嗎,至于這么夸張?”
“……”
沒了,完了。
她保存18年的初吻,居然落在仲北朔手里,而且對方還是一副正氣浩然的樣子,完全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絲毫沒有反省的態度。
還有,剛剛那個吻到底什么意思?
難不成……
“你別誤會?!敝俦彼钒阉龔牡厣侠饋?,聲稱:“我沒別的意思。”
她被別人看穿心底想法,窘迫的低著頭尋找地縫。
既然沒有其他意思,為什么要吻她???難道僅僅因為好奇她的反應嗎!他才是大瘋子!
姜羽在內心問候他十八輩祖宗,并且瘋狂的安慰自己是個噩夢,一定是個噩夢!
她不相信,不相信這一切真實存在。更不相信自己的心會怦怦亂跳,難以撫平。
姜羽連滾帶爬的跑向溪邊,捧起涼水洗臉,試圖讓自己混亂的頭腦清醒一下。
仲北朔這邊雖然表面鎮定自若,但實則也心亂如麻。
其實他本來沒那么想親她,剛才盯著姜羽的臉,腦袋忽然變得迷迷糊糊。如果這個時候睡在帳篷里的第三人邵允忽然出現,他絕對毫不猶豫的避開對視。然而一想到機會難得,又十分好奇姜羽會作何反應,再說那時候天時地利人和,猶豫了幾秒鐘,沒有任何破壞氛圍的事情發生,腦?;秀敝蟹路鹩幸粋€聲音在催促:快親快親,時不我待!所以他才會無法控制的吻下去。
事實證明,兩個人都有問題才會發生無法扭轉的局面。
“我要回去了?!敝俦彼啡嗄笾崽鄣念i椎,嫌棄道:“昨晚睡眠質量很差,想趕緊回去補個覺?!?
“嗯。”雖然這回答顯得姜羽呆頭呆腦,她魂不守舍,一時半會想不出別的更妙回應。
仲北朔艱難的滑動輪椅,回頭說:“你不送送我?”
“啊?!苯鹈腿磺逍?,小碎步跟上來,推著輪椅說:“早說讓你昨晚就回去,現在沒落枕就算謝天謝地了。”
想不到在發生過接吻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之后,她和他居然還能做到不計前嫌的正常交流。
“下次給我一千塊錢我也不會愿意留宿了?!敝俦彼泛蠡诘馈?
姜羽在后面盯著他的后腦勺問:“為什么是一千塊?”
“你說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姜羽腦海忽然回憶起這句話,臉蛋害臊的再度紅潤。
離開岐山,往南走一段路恰巧經過邵允家的小賣部。門前空地上坐著三個中年老婦女,分別是趙嫂、錢大娘和馮嬸。姜羽給她們起了個外號,統稱‘芋頭村三大長舌婦’。
挨個打過招呼后,她推著仲北朔繼續朝前走。
老婦女們的注意力全都在坐輪椅的仲北朔身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兒。
姜羽還沒走遠,就聽背后響起議論紛紛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讓她聽清楚,趙嫂的嗓門格外大聲:“姜家女兒不是和邵家兒子是相好嗎,今兒怎么換人了?”
錢大娘吹著手上半干的指甲油,尖酸刻薄的說:“小年輕談情說愛,一天一個樣兒,誰知道呀。換也不知道換個好的,居然還是位殘疾人。”
“小賣部生意多賺錢吶!”馮嬸理理卷曲的發型,嗤笑道:“姜家賣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老姜是啥地位,怎可能攀附上邵家。就算她喜歡人家,邵太太又不一定喜歡她。說不準啊是知難而退!”
趙嫂彎腰低頭洗著衣服,不忘插話:“就是,就是?!?
姜羽黑著臉走遠,假裝沒聽見。
仲北朔轉身抬頭看她,反感道:“那些三姑六婆真討人厭啊?!?
“嗯?!彼瓜卵酆?,小聲嘀咕:“所以叫芋頭村三大長舌婦。”
“你不是經常幫那個趙嫂看孩子嗎,她非但不感激你,居然還說你?!?
姜羽無可奈何的嘆氣道:“遠親近鄰,我爹和趙嫂關系好,她老來得子也不容易,再說我蠻喜歡小孩子的。”
仲北朔冷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姜羽把他送到芋頭高中西面的教師職工宿舍,臨走前說:“我得回去牽牛給爹做早餐了,拜拜?!?
“你可真忙?!?
她遠路折返,此時芋頭村的三大長舌婦早已更換話題。
馮嬸說:“你家孩子明年該娶媳婦兒了吧?”
錢大娘沾沾自喜:“哪有,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早了,都23歲了吧?!壁w嫂問。
“你想哪兒去了,俺家娃過年20?!?
馮嬸接道:“女方什么身份呀?”
錢大娘笑道:“聽說是隔壁褲頭村黨支部副書記的姐姐的公公的侄子的女兒?!?
“啥子?”趙嫂沒聽清。
“就是褲頭村黨支部副書記的姐姐的公公的侄……”
“哦哦,褲頭村副書記的侄子啊。”
“哎呀錯了,是褲頭村黨支部副書記的姐姐的……”
馮嬸連忙說:“原來如此,你說慢一點,褲頭村對不?”
“對對?!?
“副書記的姐姐是吧?”
“沒錯。”
“老公公侄子的女兒啊?!?
“是啊,理順了吧。”
“沒有呀,太亂了,我完全搞不明白。反正就是褲頭村副書記家的親戚唄!”
“唉,你咋還沒想明白這層關系呢。要我說多少遍,是隔壁褲頭村黨支部副書記的姐姐的公公的侄子的女兒啊?!?
“這連串關系像冰糖葫蘆似的,誰能聽懂呀!”
“……”錢大娘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