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吳王？”

朱元璋先是一愣，喃喃自語重復。

下一刻，老朱面露恍然。

他之前是想黑化朱標的。

老朱想朱權(quán)和朱老四的角逐中，朱標能發(fā)揮出點作用，也好被勝利一方倚重。

畢竟，做了那么多年太子，威信、名望、人脈都是有的。

朱元璋還讓道衍和尚拿著天子劍去教導朱標，誰曾想……

一想到那個臭和尚竟讓朱標自裁，老朱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一忍再忍，沒有忍住。

“蔣瓛啊，道衍雖然是朕的師弟，但今天吳王殿下因他自裁，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吧？”

“臣明白。”

聊這個，蔣瓛就是專業(yè)的了。

等他回到鎮(zhèn)撫司，他會讓道衍和尚明白，什么叫“錦衣衛(wèi)詔獄”。

朱元璋瞧見蔣瓛臉上變態(tài)般的快意，他就知道，道衍和尚非得脫層皮不可。

而后，他又想到蔣瓛說的。

“黑吳王那件事，不該因為吳王自裁，被太子救活，道衍和尚鉆糞車這種種被淡化嘛？”

“你怕什么？”

聽皇上這話，蔣瓛暗暗叫苦，這就是讓他把黑掉的吳王朱標，再給粉飾白了啊！！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蔣瓛之前領命，從公爵、侯爵府上開始，動用錦衣衛(wèi)在京城的絕大多數(shù)力量，將吳王殿下黑得不行。

現(xiàn)在要他去粉飾白了，殺了他他也辦不到啊！

看到蔣瓛一臉糾結(jié)，一旁的王公公站了出來。

“陛下，您之前說，讓蔣大仁多去塞外工作。”

“這京城的事情，交由老奴來做就好。”

王公公說著，偷偷地沖蔣瓛呲牙一笑。

那笑容像是再說：你錦衣衛(wèi)做不了的事兒，我場衛(wèi)來做；你錦衣衛(wèi)辦不好的事情，我場衛(wèi)來辦。總之一句話，你錦衣衛(wèi)也就那樣了，接下來就看我場衛(wèi)的了！

蔣瓛收到對方的挑釁，那哪兒能忍！

為了在京城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咬牙抱拳：“陛下，場衛(wèi)剛剛建立，缺乏人手，還是臣帶領錦衣衛(wèi)來做吧？”

“不行，皇上都說了，讓蔣大仁多去塞外，蔣大仁還是莫要分心得好。”

王公公立即反唇相譏，蔣瓛也當仁不讓，兩人宛如斗雞般，寸步不讓地爭吵了起來。

朱元璋眨了眨眼，看到兩人斗了起來，他戰(zhàn)術(shù)性后仰，不著急做決定。

當了二十五年皇帝，他對權(quán)術(shù)也頗有心得。

當兩個臣子代表他們背后的力量爭斗的時候，就是他這個當皇帝的漁翁得利的時候。

斗吧斗吧，朕絕對相信，你們斗得越歡，朕想做的事情就越快、越高校的能被完成。

甚至，朱元璋在王公公和蔣瓛地爭吵聲中，想到了讓他們競爭。

這種方法，和讓權(quán)兒和老四競爭皇位是一回事，能夠在比拼當中選出最優(yōu)秀、最能干、最簡在帝心的臣子。

于是乎，朱元璋清了清嗓子，正在爭吵的蔣瓛和王公公趕忙收聲，躬身抱拳，等待皇帝發(fā)話裁決。

“既然你們倆都有為朕分憂的意思，那何不各自去做，誰做得好，朕會嘉獎；誰做的不行，朕會酌情縮減他所統(tǒng)御的力量。”

老朱這話仿佛是再說：干的好了，朕有賞賜；干得不好，哼哼……等待著被裁撤吧！

“是，陛下！”

蔣瓛和王公公心中一凜的同時，暗暗較勁。

只要自己辦差得力，那編外和京中都是我錦衣衛(wèi)的。。。

蔣瓛如是想。

只要我辦差得力，仍然可以從錦衣衛(wèi)選人，擴充我場衛(wèi)力量。

王公公暗暗攥拳，在心底里給自己鼓勁。

而老朱，心中早就笑出了豬叫聲：倆傻逼，在朕制定出的游戲規(guī)則內(nèi)鬧騰吧！

從始至終，朱元璋都沒發(fā)明旨。

從頭至尾，蔣瓛和王公公也不需要問。

三個人都明白需要做什么：粉飾吳王朱標，給太子朱權(quán)招黑。

“行了，朕也不多耽誤你們倆了，去忙吧……”

朱元璋站起身，王公公和蔣瓛齊齊抱拳彎腰行禮，而后倒退著走遠，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望著兩個腳步匆匆的可憐人，朱元璋探口氣。

“哎，朕又何嘗不是按照某些天地規(guī)則，在窮與富、漢與滿、功與過之間蹦來跳去呢？”

走出八角涼亭，老朱背著手一步三嘆，在宮女、太監(jiān)、錦衣衛(wèi)地護從下，前往楊妃宮中。

這個為他生了朱權(quán)這么個麒麟子的愛妃，必須多多疼愛。

……………………

“聽說了嘛？吳王殿下酸了。”

“我聽說啊……吳王殿下準備造反，想要謀朝篡位！”

“知道皇長孫為什么要去塞外嘛？那就是在給太子殿下做呼應，提前掌握兵權(quán)。”

一處酒肆中，沸反盈天，老百姓都在討論之前錦衣衛(wèi)放出的消息。

蔣瓛帶人坐在其中一個角落喝酒，他在考慮，如何粉飾吳王呢？

還得給太子殿下招黑。

單純告訴自己的弟兄，朱權(quán)惱怒，五個錦衣衛(wèi)被抓去宮中做太監(jiān)了，完全不夠。

他覺得，皇上想要的，肯定是太子朱權(quán)壞得沒邊。

吳王殿下，千載難逢的十世大善人。

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要這樣做，一句話，聽話照辦就行。

別被姓王的那個死太監(jiān)搶風頭就好。

就在這時候，酒肆內(nèi)來了個說書的。

“諸位、諸位，你們可都聽說了，今上廢了太子，讓寧王殿下做太子，前太子如今被封吳王。”

這個說書的，一出場就想抓住所有人的心思。

也算他有兩下子，借著一張正中央的桌子，一拍驚堂木，還真引來絕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

“老頭兒，你知道這里面的道道嘛？”

有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看上去是個公子哥兒，穿的那叫一個綾羅綢緞，身旁還有丫鬟仆婦陪著。

站在中央桌旁的說書先生嘿嘿一笑，抱拳做了個羅圈揖。

做完這一切，說書先生朗聲說：“我告訴你們?yōu)樯栋桑科鋵嵑芎唵危郧暗膶幫醯钕拢缃竦奶拥钕拢稿莻€妲己般的妖女，迷惑了咱們皇上。”

嘩然一片，酒肆內(nèi)的人聽的那叫一個無語。

“當我們什么了？小孩子嘛？這種話鬼才信！”

“就是就是，你要再這么說，我們一會兒就報關(guān)，保證衙門里的人抓你去吃老虎凳！”

“這都啥年代了？誰還會信有妖怪啊！”

酒肆內(nèi)的人紛紛搖頭不信，蔣瓛卻是心思一動。

他無語地想：這不會是姓王的派出來黑太子殿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