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已經見底,她說我可以隨意走走,只要不出后院就好。
我看著滿園金黃的銀杏,踏著石橋,穿過引入庭院的溪水。宅邸雖然不是特別大,但精致得很,倒像是女子的居所,想不到那個鐵面閻王還能把家里設計的這么精美。
這里長久不住人,真是可惜了。
走至一處假山,見山上有一顆玉石,鑲嵌在假山縫隙,大概我半個身子那般大,形狀似鯉魚,并不光澤,也不太規整,像是渾然天成的形狀。
我對玉石較為感興趣,尤其是這天然的形狀,便多留意了幾眼,見上面刻有字。
“……贈李世安。”
前面好像還有字跡,但被一旁的燕窩遮擋了一部分,看不清,我只好扒起旁邊的山石,換個角度,抻著腦袋去看。
“清……秋……”
我渾身一顫,清秋?什么清秋?前面還有個字,實在看不清。
心里那個名字就浮現在眼前,讓我鬼使神差的爬上了假山,就在看清那個姓的瞬間,也失去了重心,連翻帶滾的摔倒地上。
我好像是滾了一圈半,落地的時候只覺天昏地暗,四腳朝地。清明些時身子骨傳來鈍痛,眼前是一雙靴子,上面繡著玄鳥。
“去那上面干什么?”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支撐起身子,順著那雙鞋子,沿著褲腳一路往上看,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還是被那張臉帥了一大跳。
他的面容猶如雕刻一般精致,眉如墨畫,英挺上揚,眼細而長,眼尾帶著自然的深色,鼻梁挺直,與臉型的比例簡直驚為天人,只是微薄的嘴唇讓他顯得淡泊許多,像是被精心畫至成的。
從小在我身邊的人,只覺云禧長相能與他一碰,但云禧比起他來說,總還是差一些意思,可能是各花入各眼,雖然身邊總有女孩子向我打聽他問,但我總覺云禧缺少一些什么,可能氣質上少了一些鋒利,多了許多不必要的柔和,兩人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還有一人的面孔映入我的腦海,竟是那個小馬夫,雖然不比他的正氣,卻是要更驚艷些許,初見時便讓人移不開眼,那雙灰綠色的桃花眼仿佛又出現在我眼前。他的神態與李慕玄倒是有幾分相似,卻又哪哪都不像。
“摔傻了?”
“沒事……”李慕玄的話將我打回現實,我動了動手指,試圖起身。
“沒事就趕緊起來,若你真傻了,我怎么跟太妃交差?”他俯下身拽住我的胳膊,跟拎小狗崽子一樣把我拎起來。
這人力氣真是大,我感覺我的胳膊像是被鐵鉗子夾了一般,鉆骨的隱痛久久不消。
他順著我掉下來的地方看向上面,看到那個玉石。
“我見那玉石形狀似錦鯉,便沒忍住想近些看看。”
見他沒有反應,轉身離開,我便跟在他身后,鼓起勇氣又問了問。
“那顆玉石渾然天成,一定價值不菲,請問小將軍那是哪里來的呀?”
“不知道,別人送的。”
“不知是誰這么闊綽——”
話還沒說完,便他厲聲打斷。
“你以為自己是來春游的?要是再敢亂竄,我就我挖了你的膝骨。”
一看就是嚇唬我的,紀昭儀雖然現在只是個有名無分的太妃,但她的將軍父親還在為朝廷效力,紀昭儀點名要的人,他才不敢動,不然早就把我隨便丟到哪個牢房里了。
他見我也不那么恐慌,冷笑一聲。
“你還真是學聰明了,竟然也有恃無恐起來,怎么,知道我不敢動你?”
“民……民女本就無錯,便沒什么可以懼怕的。”
“有沒有,待我查過便知,可若是真讓我查出什么,太妃也保不住你。”
他邁著大步往前走,我在后面只能小跑才能跟上。
“身子好了?”
“多謝李監軍,已經完全無礙了。”
“餓暈了都不知道討口飯吃,你這種人是怎么長大的?”
我沉默了些許,道:“像我們這種人的命都是靠別人施舍的,別人給點,我就多活一會兒,不給就少活些時日罷了。”
“呵,”他寬厚的背影發出沉悶的笑聲,“命是靠自己賺來的,必要的時候,需要爭得也需要求得。”
我見他握了握拳,我只是隨口一說,他竟和我講這個,也是,他一個少年將軍被貶謫至此,心中總有憤懣,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意氣風發,從來都是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