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瑙日布
- 徽雨微涼
- 風聲深深鶴唳
- 3219字
- 2021-08-23 20:00:00
她用生命搭建的血色屏障外,有著一條渾身纏滿了黑氣的金龍,狠命的攻擊著結界,似乎是想撞碎她留給他的最后一道希望。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都讓她不得好死!
方知有的眼中燒起紫色的火光,周身的靈氣都被這憤怒點燃,他以這燃燒的靈力為劍,直直朝天上的金龍沖了過去。
阮落化為人身,撫上耳下的柳葉。
數萬柳葉急劇飛舞,沖向了方知有那一團越燒越旺的靈火。
兩顆紫星猛然亮起,一支玉簫擋在了方知有身前,強大的靈力一面將方知有身上的靈火壓了下去,一面擊散了阮落的柳葉雨。
方知有恍了神。
這一幕……
一如從前,她手中溫潤的玉簫,替他擋下了身后的刺客。
“好一個心懷天下的桑吉神尊,竟然成了一個墜神。”
銀鈴聲清脆,有一個銀發女子出現在紫色的光芒之中。
她眉眼溫柔,唇瓣微翹,一身藍色煙紗朦朧了她滿身的風華,銀發如同夜空中滿溢出來的月光,盡數傾瀉在她的腰間。
她赤足踩在空中,腳踝上掛著一串小小的銀鈴,每走一步,那串銀鈴便會隨著她的身形一起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只是這銀鈴聲……
莫名讓方知有覺得很親切,很熟悉……
好像他曾在某個地方,日日夜夜的期盼這個鈴聲的響起……
“瑙日布。”阮落眼中一沉。
“欺負兩個小朋友,扎布蘇,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瑙日布將玉簫撇給一旁的方知有,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他身邊,朝著阮落輕輕挑唇。
“若不是那司莫體中有你,這法陣于本尊而言,不堪一擊。”阮落笑得很是輕松,仿佛那些所有強加在司莫身上的痛苦與他無關一般。
瑙日布伸手攔住了就要沖上去跟阮落拼命的方知有,淡淡一笑,“扎布蘇,你是不是覺得我蘇醒了,你迫害司莫的那些事情便一筆勾銷了?”
阮落的手輕輕撫上耳下柳葉。
而瑙日布也輕輕笑著,指尖上緩緩綻開了一朵月明花。
“神主!神尊!”有一個溫潤的男聲焦急的打斷了兩人。
瑙日布輕輕轉頭。
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踏著風落在了兩人中間,左耳上的柳葉耳墜翠綠的讓她恍了神。
“小心!”方知有伸手抱住了瑙日布,躲過了阮落趁她恍神時飛過來的柳葉。
“落落,收手吧,別再執迷不悟下去了……”玄衣男子緊緊握住了阮落的手,焦急道。
瑙日布站穩了腳跟,朝方知有輕輕一笑,“這位小友,謝謝啦。”
方知有突然就伸手將她緊緊按在了懷中。
“莫莫……”他低低道,語氣悲傷而溫柔,“我是不是對不起你啊……為什么,你給我的感覺那么像莫莫……”
明明不是司莫的臉龐,明明剛剛司莫才消散在他的眼前……
為什么瑙日布的一顰一笑……
都那么像她?
“……”瑙日布一愣,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推開他,手指卻觸碰到了他鎖骨上的某處。
她眼前閃過的是一片璀璨的月明花海,而“他”靜靜望著天空中閃過的紫光,隨后便聽見一陣清脆的銀鈴聲。
“你說啊小石頭,為什么那桑吉喜歡男的?”瑙日布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隨后映入眼簾是年少單純的她自己。
“他”似乎想努力搖搖頭,但吸收的靈氣不夠多還無法化形,只得靜靜的傾聽她年少時滿腔的情愁。
“小石頭我看你差不多要化形了哎,這樣吧,我帶你去無妄之海看看,說不定能吸收到更純粹的靈氣呢。”年少的瑙日布將這塊看起來足有她一人高的晶瑩石頭扛起來,一路興致勃勃的來到了無妄之海,“哐當”一下把“他”給扔海里面去了。
無妄之海的靈氣很足,“他”幾乎是被她丟入海中的那一瞬便開始化形。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從無妄海底爬出來,奈何他還只是剛剛化形的小石頭,道行太淺,他想著瑙日布總會想起他來把他撈出海底,便跟海底的小魚們一起躺平等著她的到來。
但他沒能等到她來,他是被海底劇烈的震動卷出來的。
雪花漫天飛舞,他憑借著他還是塊石頭時的記憶本能的回到了自己常常等著她的地方。
春去秋來,山河變遷。
他日復一日的等待著,等待著銀鈴聲的再次響起。
他的靈氣就這么被漫長的等待消耗著,沒人教他怎么修煉,怎么穩住靈氣,當他的靈氣消耗干凈的時候,他入了輪回。
因為沒有靈氣,也無法吸收別人的靈氣,他每一世都活不過三歲,每次入輪回時都要忍受長達千年的挫骨揚灰,久而久之,他連魂魄都無法穩住了。
最后一次了。
要是再等不到她……
那他就認命了。
于是他投到了皇家,見到了剛出生不久的周墨然。
她身上的靈力純粹而干凈,他忍不住自己千萬年來的渴望,狠狠地吸了一把她身上的靈力,連同她的氣運都被他吸走了。
他這才努力的活了下來,靠著他還在娘胎里吸的靈氣和氣運,撐到了他們真正相見之時。
“……”瑙日布心中一痛,旋即緊緊的抱住了他。
“我就是莫莫,只是擁有了瑙日布的記憶而已。”她輕柔道,心中卻是十分混亂。
這是她小石頭啊……
怎么可以這么傻,怎么就傻乎乎的等了她千萬年……
“待會打起來你不許出手,交給我。”方知有軟乎乎的擦擦眼淚,堅定道:“每次都是你保護我,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瑙日布輕輕一笑。
“可是你已經……保護我很多次了……”她低低道,聲音被吹散在呼嘯而來的寒風中,眼中似乎容下了千萬縷柔絲。
“啊?”方知有沒有聽清她的低喃。
“相公,那丑龍看過來了,他好兇哦。”
她嬌俏一笑,指上了那條“丑龍”。
阮落臉上一沉,被一旁的陸瑾鄞攔住了。
瑙日布輕輕一笑,眼中已然沒了看向方知有的柔情,“扎布蘇,你好大的膽子。”
“是你先動手的,不是嗎?”阮落靜靜道:“今日,我便先放過你。”
“原來,你想動手就動手,想不打了,就不打。”方知有淡淡一笑,眼中閃過難以抑制的憤恨來。
他手中玉簫激蕩著靈力,而阮落也抽出了千年都不曾抽出來的柳意,一鞭子甩向了方知有。
方知有靈活的閃開,輕輕吹響了玉簫。
靈力借著音律激出更強大的靈力波,沖向了阮落。
阮落手中柳意一下散開,化成了千萬柳葉躲過靈力波反沖向方知有。
“放火。”瑙日布低低提醒到,方知有會意,轉手幻化出無數團藍火灼燒著朝他襲來的柳葉。
瑙日布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勾勾手指,便將陸瑾鄞劃拉到結界之中。
“神主,你放過他……”陸瑾鄞慌張的拽住了瑙日布的衣袖。
“桑吉。”瑙日布溫溫柔柔道,語氣溫柔而舒緩,“還不認清現實么?”
陸瑾鄞狠狠一怔。
眼前的阮落和方知有打的難舍難分,而瑙日布在一邊指點著方知有,阮落很明顯開始落了下風。
不對,有什么不對……
陸瑾鄞怔怔的望著他們。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耐心的指點著某人的出招,也曾徹夜凝視著某人的睡顏,輕輕撫上那人左耳上翠綠的柳葉耳墜。
陸瑾鄞,不,是桑吉耶西,他猛然出手護住了方知有,之后按住了阮落,輕笑道:“落落,我問你,你知道這耳墜,是由什么化成的嗎?”
阮落緊緊捏住了拳頭,溫溫柔柔笑道:“是我手中的柳意啊,不是么?”
“你可知,這柳意上的每一片柳葉,都是我用壽命鑄成的?”桑吉耶西溫柔的笑著,眼中都笑出了眼淚,“第一片柳葉代表著我一半的壽命,我將它給了你。”
什么!
阮落猛然抬起了眼。
“我以為你沒有覺醒,便將半載年歲都給了你,妄想將你永遠的拴在我身邊。”桑吉耶西輕輕按上阮落的眉心,一道帶著邪氣的灰色印記赫然出現在眾人眼中。
“我教你習得靈力,助你晉神,是因為想要你我長長久久的廝守相伴,而不是叫你封住我的記憶,用我的名義去禍害這天地神主和未來的神尊的。”桑吉耶西輕輕笑道:“你可知那時……為何要殺了你么?”
“別說了。”阮落猛然打斷了桑吉耶西的話。
“桑吉。”瑙日布輕輕搖頭,目光中是無盡的絕望與悲傷。
“我只想說……錯不在你們,無論是你,還是阿布。”桑吉耶西終究還是止住了口,輕聲道,“阿布已經為殺了你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而你,卻不該動這天下蒼生。”
“什么叫已經付出了她應有的代價?”方知有冷冷出聲,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目光中狠狠壓抑著即將爆發出來的怒火,“她的本體四散,化成了雨息一脈,每任雨息扇的持有者都是她自己,結果還被她自己的殘影迫害到血液枯竭而死。”
瑙日布緊緊捏住了他的袖子。
“好,你說這是代價,那么為什么她將碎成無數片的本體聚齊重生成為周墨然時,你要騙她放棄了她的生命,去給你做牛做馬?你將她蒙在鼓里,騙她為你賣命,改她經脈,給她下毒,你可知道……”
方知有的聲音有些哽咽,連抱著瑙日布的身子都在微微發顫,“你是她的信仰,她將你視為神明,也視為嚴父?”
阮落牽著桑吉耶西的手微微戰栗起來。
“你以為……莫莫當真沒看穿你的把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