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瀾給魔界設下結界，主要還是防止月昭再次跑出去，烈酒喝多容易傷身，何況她的身子骨還沒完全好。

她也不抗拒，閑在寢殿內做手工。

縫制的大多都是荷包與香囊，但她的手藝一言難盡，繡出來的圖案稀奇古怪，針角也縫的錯落拙劣。

祁殤誤把月昭繡的鴛鴦當山雞，惹的她閉門潛心研究縫制的學問，結果就是手上被針扎出許多血孔，也沒繡出能勉強入眼的作品。

尉遲瀾見月昭對此事執著，就去不夜城尋了幾個手藝精湛的出名繡娘來教她，但都被婉拒在門外。

如今的月昭，很難接近。

寡淡無味的清冷表情，像是丟了魂，就連尉遲瀾都很難同她搭句話。

只有一人，她還肯見見。

據說是尉遲瀾半年前從青樓帶回來的妓女，擅長撫琴，叫做蓉。

蓉會指點月昭怎樣縫制齊整的針角，教她繡制手工品需要注意的常見錯處，月昭多少學到些東西，也就默許了蓉與她往來。

蓉說她家境貧寒，十四歲那年被父母狠心賣到妓院，過上生不如死的生活，她每日都要接待不同的客人，即使心中不愿也要強裝笑臉，因為顧客不喜歡滿臉愁容的女人。

正值姑娘家春閨美好的如花年紀，蓉卻被踐踏蹂躪，失去貞潔。

心灰意冷，欲要懸梁自盡時，被魔界的魔尊所救，自后，蓉作誓，此生誓死追隨尉遲瀾，生死不離。

她滔滔不絕的訴說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楚，一點不把月昭當做外人。

月昭不想讓她再提及過往的傷心事，讓她撫首琴來聽。

只見她玉指輕揚，撫上琴面，琴聲婉轉連綿，券券而來，似冰靈泉水流絕谷中，松緩輕慢，漸漸的，曲調泛起凄涼之音，宛若絕望無希冀的哀鳴，愈來悲傷，離人心腸。

蓉說這是她最喜歡的蝶戀曲，講述的是女子愛而不得，含淚化作蝴蝶飛走的悲情故事。

她蔥白的玉指撥動琵琶細弦，流露之音哀情環轉。

“你可知，這世間有一類人，稱作蝶女，蝶女一旦愛上自己的主人，便會自動與之結下契約，若主人愛上了旁的女子，那蝶女就會灰飛煙滅，主人愛上的人，就是蝶女的另一半雙生，蝶活，雙生死，雙生活，蝶死。”

說著，蓉的眸底泛起片瑩。

月昭不懂蓉這番話是何意，也沒聽說過有蝶女此類的存在。

但聽起來，蝶女委實可憐，若契約者沒能愛上自己而癡戀其人，蝶女就會消失不見，來成全心愛之人的感情。

不知怎的，月昭竟覺得蝶女是種可悲的存在，一生都在拿命做賭注。

蓉繼續彈動那首蝶戀，說。

“月姑娘，讓蓉最后再為您奏一曲吧。”

月昭注意到蓉變的奇怪的情緒：“最后兩個字是何意？”

蓉不答，低眸撫琴。

曲調由最初的輕柔溫婉逐步轉為難過的痛徹心髓。

錚的一聲，蝶戀戛然而止，發出刺耳的聲響。

弦斷，蓉的手指被割裂出血。

她笑的溫婉，起身向月昭行禮，隨后款步走至窗邊望向天外明月，眸色憂沉，半晌后，蓉輕聲說。

“姑娘也許不知，我便是那個愛上主人的蝶女，而我的另一半雙生……”

她看向月昭。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