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并蒂一點紅
- 巫山一云
- 睡不著再吃碗泡面
- 1011字
- 2025-03-05 21:54:07
管擎走出摘星樓,守在門口王壽跟上。“殿下,有人來送禮了”
管擎思緒收回,來人是正是荀居庸,整理好情緒。來人只是穿著素色長袍,衣袂輕拂,步履從容,自成經緯。目光深邃而沉靜,似能洞察世間萬物。這就是荀居庸,字濟民,管擎作為奉神子入宮不久,他便被穎陰荀氏以生母病重為由帶回家了,彼時全然不像現在這樣。直到穎陰荀氏全族被誅,父皇帳中就多了一位無名軍師。
“太傅”管擎現在應該給他行師禮,“太傅星夜而來,是來尋我的嗎?”荀居庸并未回答,而是望向摘星樓,而后看著管擎,眸色深沉。
“臣恭賀殿下芳辰。“
白玉階下,荀居庸廣袖垂落如云,捧著錦匣的指節卻泛著青白。我聞見龍涎香混著墨香,是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味道。三日前尚書房論策,管擎辯不過他便掀了棋枰,此刻他右襟處雪白一片,并無茶漬半點痕跡,一如最初。
管擎故意不去接那錦匣,指尖撥弄著腰間香囊。纏枝蓮紋映著燭火在他眼底跳躍,忽明忽暗像是秋潭起了漣漪。
他喉結微動:“殿下...換了熏香?“
管擎腕間銀鐲陡然相擊。北疆檀香的氣息果然沾了滿身,方才特意用的松柏香竟蓋不住分毫。荀居庸忽然上前半步,錦匣上的夔龍紋幾乎要貼上管擎的袖口。二十年君臣,這是他們成了君臣之后荀居庸第一次逾越禮制距離。
“《禮記·玉藻》有云,君子...“
“太傅又要說教?“管擎笑著截斷他的話,廣袖翻飛間帶起一陣風。他鬢角的白絲在夜里忽閃,管擎才驚覺這三年他竟老得這樣快。哀帝時,荀居庸還是個會躲在屏風后教我打雙陸的哥哥。
錦匣咔噠輕響,羊脂玉雕的并蒂蓮臥在鮫綃上,花蕊處一點朱砂紅得灼眼。管擎想起及笄那年他贈的《了凡四訓》,雪浪箋上字字規整如列兵,倒比這玉雕更像他本性。
“并蒂蓮開是吉兆,“他聲音突然低下去,目光落在管擎袖口褶皺。那是江獻攥著她手腕說“賜婚“時留下的痕跡,金線繡的鸞鳥羽翼都起了毛邊。
更漏滴到第三聲,荀居庸忽然抬手攏住管擎散落的披帛。掌心溫度隔著輕紗滲進來,驚得她后退半步。松香荷包應聲而落,摻雜著特有的蒼冷氣息瞬間漫過鼻尖。
荀居庸的瞳孔驟然收縮,像雪地里覓食的孤狼嗅到血腥。他彎腰去拾荷包的動作極慢,玄色官服下擺掃過青磚,仿佛要將滿地月光都卷進暗紋里。
“臣告退。“
火光在青銅龜鈕印上投下搖晃的影。管擎望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融進夜色,錦匣上朱漆描金的“長樂無極”三個字漸漸被夜色洇濕。
青鸞殿的琉璃瓦浸在暮色里,管擎對著銅鏡將鬢邊碎發抿了又抿。鏡中人眼角還泛著紅,方才摘星閣里,江獻甲胄上的玄鐵蹭過管擎的手背,冰涼觸感此刻仍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