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人幾乎都知道了沈群因為今年沒去秋玲家走親戚而引起的矛盾,大家一致保持沉默,對他和秋玲的事三緘其口。也對徐靜雅不再和沈群說話,不再軟糯糯的叫他‘小姑父’,不再粘著他,不再一天到晚往他機位上跑有了一個一致的想法:小姑娘護著自己的小姑姑呢,所以不再和那個當不成她小姑父的人說話了!
當然,也有有心之人從中看出了什么……
有一天下班,班里年紀最大也是唯一一對已婚夫妻搭檔,華哥和艷麗請沈群回家喝了頓酒。
酒桌上,華哥語重心長的問他:“和秋玲,真是一點沒戲了?”
“嗯!”沈群低頭喝了一口酒。
“那你喜歡人家小侄女算什么?”艷麗用調侃的語氣問他。
他一驚,下意識的抬頭看著面前含笑的兩個人。
“你瞞不住我們的!”艷麗拉著華哥的胳膊,眼里滿是笑意:“你呀,從那小姑娘來咱們班,眼珠子都要長人家身上嘍!”
“從她來,你整個人都變了!以前你是沉默寡言但心里沒事,后來她來了你就開始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心里裝滿了事!”華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你就像個傻子似的也笑,她一天不理你不看你,你呀,魂都沒了!”
沈群低頭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依舊沉默不語。
艷麗又幫他倒滿一杯酒:“傻子都能看出你對她的心思了!可那姑侄倆愣是看著精明,對這事卻連個傻子都不如!”
“當初你華哥追我時,也是傻不拉幾的,追了半年都不知道他要說啥,要不是我反應快,他說不定早就跟那個死命倒追他的愛琴跑了!”艷麗白了華哥一眼:“所以啊,喜歡就追,大膽說出來人家才知道啊!像你們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很正常,別整天端著!讓人家猜猜猜的,呆頭呆腦的玩那些心事,累不累啊?你呀,人是沒話說,就是太不愛說話,啥事都悶在心里,讓別人猜,猜不好回頭人家就跟別人跑嘍……”
沈群苦笑的點點頭:“但她和秋玲的關系……”
“也是,姑侄倆啊,確實不好辦!”華哥接到。
艷麗也嘆口氣:“你呀,活該!從進車間開始你就知道秋玲喜歡你,快五年了吧,你咋不早點跟人姑娘說清楚?”
“我……”他無語。
“可惜了,你和秋玲這對金童玉女!”艷麗幽幽道:“現在難弄是難弄,要么你就直接放棄!要么你就別再憋著,跟人家小姑娘說明白,也能知道她咋想,成就成,不成也比現在這樣吊著強啊,看得我們都難受!”
沈群在心底再次嘆口氣:“可她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啊!平時都和秋玲形影不離,現在更是看到我就躲!”
艷麗笑了笑:“要機會,還真有!”她停頓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說:“過幾天,我生日,正好咱們倒班。我們老家地里種了十幾畝桃樹,馬上該開花了,到時候把你們都請來,熱熱鬧鬧喝酒看桃花,怎么樣?”
“到時候,我就負責拖住郭力,那混小子,凈搗亂!艷麗看住秋玲,你找機會把人拉出去,好好問清楚嘍!”華哥也興奮起來:“別再冷著你這張臭臉,好好給人家說!”
那天晚上從華哥家出來,帶著些許醉意,沈群感覺心里很痛快!
三月上旬他們大倒班的前一天,華哥和艷麗請他們班九臺車的所有人第二天去他們老家過生日,看桃花。
大家都很雀躍,連著上了十天班,每次倒班都是他們最歡樂的時候。工友們興奮的聚集在一起,想想艷麗描述的那一大片桃花林就都激動的說個不停,畢竟,雖然當時的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幾顆果樹,可十幾畝那一大片還是很讓人向往的!男工們在一起商量著買酒買菜帶相機的事,女工則是嘰嘰喳喳討論著給艷麗買什么禮物最合適。
一向不愛湊熱鬧不愛說笑的秋玲也被徐靜雅和其他女工的熱情而帶動,參加了轟轟烈烈的討論大軍。一時間,車間里的氣氛歡快異常,熱鬧不止……
因為提前得到了消息,沈群給艷麗買了一盒名叫‘慕爾絲寶’的粉餅,花了他近一個月是生活費,有點肉疼但他認為還是很值!
華哥老家在這個城市的西北角,離廠里大概有十多里的路程,所以他們提前選擇了一個中心點在那里集合。
第二天上午八點,集合完畢,一群快樂的年輕人騎著自行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當時馬路并不寬敞,但車輛也很少,一群人在你追我趕,歡聲笑語中很快到了華哥老家。
華哥和艷麗領他們到那片桃林時,大家都歡呼了起來。入眼的是一大片的姹紫嫣紅,三月的桃花開的濃烈而美艷。那天的天氣非常晴朗,在藍天白云映襯下,粉色的桃花格外妖嬈!大家都爭先恐后用相機和桃花合影,呼朋喚友,熱鬧非凡……
沈群一直默默看著徐靜雅。她穿著一套嶄新的淺紫色的春裝,有點淺黃的短發,白皙的臉,因為笑,熠熠生輝發亮的眼,雪白的牙齒時不時的露出來,一直在和周圍的人說笑打鬧著,在粉紅色的桃樹下,美得像個誤入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精靈!
華哥拿出手里的相機,招呼大家來個大合影。那些還在各自拍照的工友們才從四面八方跑過來,搶位置,擺造型。女工們站前排,男工們基本都站在自己搭檔身后,沈群沒有站秋玲后面,而是站在了最邊上。華哥讓村里的一個年輕人幫著照了好幾張,才讓大家自由活動。
那是后來沈群一直珍藏的唯一一張徐靜雅的照片!
沒看夠沒照夠的繼續在林子里玩耍,想回去休息或想回去幫艷麗做飯的則跟著華哥回到了村子里。
沈群看著郭力拉著徐靜雅一個個姿勢一個個景的拍照,心里有些煩躁便也早早回了村。
因為大家提前買好了很多涼菜和鹵味,所以艷麗只簡單的炒了幾個時令小菜,她婆婆燉了一大鍋雞湯給大家搟手工土雞面片。一時間院子里廚房里歡騰不已,有幫忙擇菜的,有燒火的,也有想上前搟面片的……
很快艷麗就讓人把工友們從各個角落叫了回來,開始吃飯了。
兩張桌子對在一起,一二十個小凳子,大家就開始了。基本是還是一對對的坐,毛子避免沈群尷尬就把他拉到了身邊,徐靜雅再次被郭力霸占著坐在了一起。
這是年后大家的第一次聚會,再加上都是年輕人,氣氛很快熱烈起來了。
沈群垂著眼,眸子很深沉,低頭和身邊的人喝著酒,整個心思卻都在徐靜雅身上。看郭力不停給她夾菜,看她巧笑兮兮的和郭力打鬧,看她沒心沒肺的和郭力學喝酒……手,不自覺的握緊,心里的苦澀泛濫成災……
別的女工基本上都是喝啤酒,徐靜雅卻在郭力的慫恿下喝起了白酒。當第一口下肚,她緊皺著眉頭,苦著一張小臉,俏皮的舌頭吐了出來:“太難喝了,啊啊啊,太辣了……”
大家哄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