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邊達第一個醒來,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推了推熟睡的妹妹。這會兒枯樹林里早已沒有了夜晚的詭異氣氛,取而代之的是原始而自然的氣息。兄妹倆這才看清,原來這里的樹都是令人舒心的灰白色,地上滿是亂枝和枯葉。他們雖不知道這些樹的名字,也沒有見過它們茂盛時的樣子,但一時間還是被這片枯樹林所吸引。
沿著邊達昨晚探索出來的路線,以及根據風古的指引,兩人終于找到了了百花屋,一路上,不少在林子里拾柴和采花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但多半是被邊達的破外衣和風華的長袍吸引了。
這時還是早晨,在希望季,這會兒風還是有些涼嗖嗖的。風華眨巴著她圓圓的雙眼,一邊時不時地低頭一個勁往前走,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偶爾回應著這些人的目光。
“我們到了,前面就是了。”邊達停在了一座巨大的木屋門前,門上沒有鎖,邊達敲了敲門,許久都無人回應。過了一會,嘎吱一聲,他們一起推開了面前這扇華麗而沉重的高大木門。
“有人嗎?”
無人應答。
說是“百花屋”,其實根本就不是“屋”,這里大得出奇!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小城堡,并且不難看得出,主人家很有品味。
四下里幾乎擺著云地大陸能叫得上名字的所有奇花異草,但奇怪的是,百花屋內的氣味并不復雜沖鼻,反而十分的清新怡人,一下子消除了旅人的疲倦,不過仿佛并不是花草香。
風華蹲下身來,用手指捻了一些花泥說:“這里的土果然非同尋常,我們算是來對地方了。”
“什么人一大早就來攪我的清夢?”二樓正中的房間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衣著古怪的清瘦老人,看不出究竟是哪國人。他似乎只是用幾塊布料簡單地拼了一件衣服,可是看起來意外的恰到好處呢。
“實在抱歉,打擾了您。我們從桑植來,只是想請教您幾個問題,圣林老人。”風華淺淺鞠躬,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恭恭敬敬的。
老人蓄著長長的胡須,鬢角黑白相間,淡淡的眉毛驟然擰在一起,“看來我不用自我介紹了?”
“倒霉,看來我要改改不關門的習慣了。”老人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兄妹倆,戲劇性地兩手一攤,抬高了嗓門兒說道:“我為什么要回答你們的問題,我——我們認識嗎?”
“難道圣林老人不曾聽說什么異聞嗎?雨霧花仙已經對人類有所不滿,紐曼那些人還在動歪心思,誰不知道現在的云地早已暗流涌動。”邊達試探道。
“我知不知道這重要嗎?傳聞從來都是真假參半,況且我只是一個老花匠。”圣林老人依舊不放下戒心。
“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是紐曼派來的奸細,誰不知道他們只是渴望法力呢?我們桑植國一直向往和平,國王希望向雨霧花仙表明我們的立場,祈求若戰爭再起時能得到神的庇護。此次前來,就是想請您告訴我們云地大森林中,那個神奇的地方……究竟在哪兒?”風華連忙表明來意。
“孩子,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個賣花的,你若是買花,那我倒是可以為你介紹一下,若是沒有別的事,那我要繼續睡覺了。”圣林老人用枯槁如柴的手捋了捋胡子,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但舉手投足間盡顯智者風范。
邊達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風華攔住了,“哥,算了,也許他是真的不知道。”
邊達沉默了,他此時才靜下心來細看這百花屋,屋內擺滿奇花異草,卻沒有一株格外突出,屋外有不少采花的居民,卻都不走進來,墻上只有一扇窗戶,陽光卻能充滿整個百花屋。他俯下身去,拾了一枝花,“這是野菊花,這樣普通的花也放在店里嗎?”
老人抬了抬頭,微微瞇起的雙眼閃爍著難以捉摸的神色,順著他的話茬說道,“你認為普通的卻不一定是無用的,看起來再普通的花也有它的獨特之處,野菊是勇敢的,堅強的花朵,我就非常喜歡。”
“沒錯,我們其實也是普通人,但也排除萬難來到了這里,即使只抱著對傳說的一絲希望,也愿意為了散播桑植國王的和平理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
“不對,”老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顯然對邊達的話很不滿意,“你們沒有說實話。”
一瞬間,兄妹兩個感到背脊似乎微微發涼。
“好了,我不明白你們到底想干什么,還有,若桑植國王真的派人去面見什么花仙神女,怎么會只有你們兩個小孩子?”圣林老人突然提高了嗓門,“況且,向往和平?嘖!你們國王若真是個愛和平的人,大戰就不會發生了。”
邊達的嘴微張著,標志性的微笑僵在臉上,但他還得冷靜,他必須冷靜,圣林老人是目前他們知道的唯一一個可能知道怎么找到雨霧花的人了,如果此時與他爭吵起來,那么就前功盡棄了。
邊達和風華兄妹倆,原是桑植國皇家典籍庫管理員的后人,因母親在工作上的失誤被牽連受罰,正值桑植國王在全國招募前往云地大森林尋找雨霧花的勇士,二人決定抓住機會以功抵過,乞求國王寬恕他們的家人,甚至可以放棄賞金,只為他們的母親可以被無罪釋放。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管理員的失誤,只因有人發現典籍庫中有貶損國王統治的書籍,當時的管理員便被無辜定罪,實屬冤枉。
兄妹倆在典籍庫中苦苦尋找關于雨霧花的一切線索,終于在一本叫《野草》的書中看到有一段模糊的記載,書中寫到,“平原地帶有一白鳥鎮……一戰中未受戰火摧殘,人民安居樂業,土地肥沃,奇花異草叢生,鎮上更有一木屋,內有百花,其中有異香,使人身心舒緩,曾有人懷疑屋主藏有雨霧花,但屋主矢口否認……”當時讀到這里,兄妹倆仿佛看到了希望,即使是一點點渺茫的希望,也聊勝于無了。
憑著這一點線索,他們一路摸索到了這里,今天也終于親眼見到了書中的屋主,他卻依然矢口否認。
“老人家,您愿意說什么,那便是什么吧——我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風華看起來嬌小柔弱,一開口說話卻中氣十足,一字一句毫不拖沓。“抱歉,我們沒有惡意,今日是我們唐突了,我們誤以為您是能解開我們的困惑的那個人。不知可否在您這里借住幾天?”
“對,對,我們會付足夠的房費,您開口就好。”邊達看著風華,領會了妹妹的用意,迅速補充道。